距離帝國邊境無人區最遙遠的深淵裂縫外圍,一名青年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嘴裡不斷吐出鮮紅的血沫。
如綢緞般傾瀉的白發被地面上的血色暈染,漂亮到令人窒息的臉蛋上沾染怵目驚心的血痕。
“救……命……”
嘴裡止不住的鹹腥味似乎堵住了喉嚨,聲音輕弱又沙啞。
他用盡了全力在呼喊,失焦瞳眸中的絕望愈發刺目。
隻可惜,這個地方别說人類,就連最兇猛的戰獸都不敢貿然靠近。
畢竟這裡可是最靠近深淵的人類禁區,是異種們的地盤。
在這裡,如果沒有機甲武裝,至少也要帶着戰獸才行。
然而無論哪一個,沈斯年現在都沒有。
鴉羽般的長睫張張合合,意識逐漸恍惚之間,青年仿佛感受到了冥冥之中的某種召喚,身心都産生了一種酣暢自在的舒适感,像是回到了母親懷抱時的溫床裡,鼻尖難聞的腥氣都轉變成了柔和的甜香。
甚至忍不住徹底閉上眼,沉眠在這虛幻的溫暖中。
——呵。
——母親?懷抱?
彌留之際,沈斯年嘴角扯出一絲嘲諷的笑來。
現實的他不僅從出生起就沒有被母親抱過一次,她甚至還默許了那個鸠占鵲巢的假皇子,實施徹底讓他葬身深淵的計劃。
顯然,他們快成功了。
返回偏遠荒地的私人定制星艦疑似被人動了手腳,自動巡航偏離原定線路,手動刹車失靈,艦門緊鎖不開。
乘客們尖叫聲中,沈斯年眼睜睜看着星艦撞上沿路的巨大山體,在懸崖邊上搖搖欲墜。
星艦自帶的安全系統雖然頂住了撞擊時的第一次沖撞,艦體卻也在突發事故中撞出了個大洞。
寒風凜冽,烈火焚燒,熱浪幾乎要席卷沈斯年單薄的身軀。
他占的位置不巧,恰好就在破洞旁邊,此時正勉強扒在星艦邊上。
纖細白皙的雙臂用力到青筋凸起,青年的求生本能讓他奮力的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東西。
他的身後,就是萬丈深淵。
刺耳轟鳴的警報聲中,方朝暮堵住了他的求生之路。
“你的好日子,也該到頭了。”
彼時沈斯年還不相信,他最信任的好弟弟,會是害他被所有人厭惡的罪魁禍首,還試圖向他求救。
“暮暮,拉我上去!”
這一刻,方朝暮在他面前褪去了所有僞裝,眼中濃郁的惡意幾乎化為實質。
“沈斯年,我和牧哥哥訂婚了。”
他沒理會青年的驚異,自顧自地述說着,語氣中帶着對沈斯年的嘲諷和憐憫。
“牧哥哥和我從小長大,我們情根深種,就算你是親生的,和他訂婚又怎樣?”
“這半年來,你被他當作是我的替身,當的爽嗎?”
“還有你帶來的那個竹馬是吧,他還真是好搞定,我就随便勾引了一下,他就對我宣誓效忠了。”
“對了,還得感謝他在你身邊一直給我通風報信,我才能每次都準确的陷害你。”
“你知道嗎?現在隻要是我喜歡的東西,他們全都會無條件的送給我。”
“沒辦法,隻有被皇室承認的人,才是真正的三皇子,誰叫你這麼沒用,連精神力都隻有堪堪F級,比我差遠了。”
“父皇母後今後會正式承認我的皇儲身份,你考進帝都皇家第一軍校的第一名成績将會改成我的名字,我會代替你好好延續下去的。”
“至于你嘛……”
方朝暮笑得假情假意,趁着星艦内部兵荒馬亂,猝然伸出手,将他推出星艦倉體之外!
驟然騰空的身體迅速下墜,沈斯年清楚地看見方朝暮說話的口型。
“——給我死幹淨點。”
耳邊風聲呼嘯,身體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極速墜落,沈斯年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就像電影放映一樣,青年的眼前迅速閃過自己蒼白短暫一生的片段,最終落在方朝暮那張小人得志的臉上,心頭的恨意就快要燒灼了他的理智。
他不想死,他想活着。
一想到把自己害成這樣的混蛋可以大搖大擺偷走他的身份生活,自己卻隻能如此窩囊的死去,身體就仿佛獲得了無窮無盡的力量。
沈斯年極力伸手護住了腦袋。
他運氣很好,跌落的位置有大片森林,身體落地之前有大量樹枝緩沖,又是後背朝下,他身上佩戴的安全氣囊在着陸時發揮了應有的作用。
安全氣囊是星艦派發給每個乘客的一次性用品,作用就是危機時刻自動彈出,保護乘客生命安全。
以前沈斯年總覺得這就是一個沒用的東西,今天也不知道怎麼的,竟然随手帶在了身上,危機時刻救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