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适就像是知道身後有人跟着一樣,左拐右拐半晌,在城裡各個角落遊蕩。
有時,他還加快速度,一路小跑,有時又進一個塔樓再從偏門出來。
負責跟蹤高适的人東拐西拐的,最終發現,高适去的方向,是史朝義的卧房。
他距離史朝義的卧房越近的時候,越頻繁地四處張望,滿臉寫着“心虛”兩個大字,後邊跟蹤的人跟得小心翼翼的,生怕被發現自己的響動,上一秒探頭探腦地張望高适在幹什麼,下一秒看到他回頭,一個猛虎過江就翻身躲在牆角。
到史朝義卧房門口時候,高适把手放在了門上,就在即将推門的時候,突然往後看去,看向躲在樹後的人。
就一瞬間,他轉身就跑,在大門前還絆了一下,身上掉出來一張信紙也沒發現,隻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裡。
後面跟着的人撿起了信件,
他自己沒敢把信件打開,而是直接把信交給了史思明。
史思明打開那封信,明晃晃地寫着:
計劃就緒,出兵後,你需領兵後退,趁亂殺死史思明。待剿滅史思明與史朝清後,範陽将由你統轄。
史思明的拳頭越握越緊,咚的一下打在桌子上。
好一個李琩,好一個楊玉環,好一個高适,好一個史朝義。
原來都在給自己下圈套。
其實,唐軍裡根本不混亂。
其實,李琩根本沒有被楊玉環奪權。
其實,李琩根本沒想和自己合作。
他們真正的意圖是,讓自己以為唐軍混亂,貿然出兵,然後離間自己的長子,讓他在軍中内讧,弑父,然後唐軍坐享其成。
同時,史朝清落在唐軍的手上,等戰争結束後,史朝清會被處決,史朝義是最終的赢家。
想到這,史思明氣得把信件撕了個粉碎。
他怒氣沖沖地就去找史朝義。
其實,高适當時并沒有直接逃走,而是把信件留下後就躲在了一旁的木從中。
那人站在原地聽了很久周圍的動靜,卻聽不見一點腳步聲。
他聽着那跟蹤自己的人的腳步越來越近,大氣不敢出,生怕引起注意。
判斷高适大概是已經逃遠了,他才拿着信離開的。
等那人走了之後,他回到了史朝義卧房門口,敲了敲門。史朝義衣冠整齊地打開門,看到高适前來有些震驚。但他很快就恢複了平靜,側身讓開一條路,微微俯身,語氣恭敬地說:
“高将軍,請進。”
高适點了點頭,神色從容地走進屋内。史朝義随手将門關上。接着走到桌前,擡手示意高适坐下,自己則坐在對面,親自為他倒了一杯茶,語氣依舊溫和:“高将軍,您此番前來,想必有要事相商。不知可否直言?”
高适:“我剛與史思明商議戰況,他拿出一張信件,說是我身上掉出來的,上面寫着我命你倒戈弑父。”
高适見史朝義面色變得有些慘白,繼續說:“他有意扣下我,押我去唐陣營重新談判,并處死你。我剛從追兵手中逃出。我不知你父親為何要你性命,望你早做準備。”
史朝義手中茶水濺出幾滴,落在桌面上。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但眼中的慌亂依舊難以掩飾。
他放下茶杯:“高将軍,此話當真?父親他……真的要對我下手?”
高适點了點頭:“此事千真萬确。史思明已經對你起了殺心,那封信不過是他借題發揮的借口。你若不信,大可派人去打探,他此刻怕是已經在調兵遣将,準備對你動手了。”
說完,高适站起身:“我該走了。”說完,就跑出去,消失在樹影中。
史朝義并不是很相信高适說的話。
他不認為自己的父親會這麼決絕。
雖然,他知道在父親的心裡并不喜歡自己,隻喜歡史朝清,但他一直以為父親是知道自己的能力的。
士兵們都與自己親近,他很會聚攏人心。如果不是他,按照史朝義兇狠的手段,是沒辦法完全收複軍心的。
父親一直偏愛弟弟,但是以前也沒露出過殺意。
他認為,可能是高适的反間計,讓自己誤以為父親想要殺自己,如果真的相信了他所言,才是真正的中了圈套。
但高适跑出去沒多久,他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有父親的聲音。
他在大聲地喊着自己的名字,聲音中的怒意好似要将自己千刀萬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