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啊,澈然。”
澈然的臉側掙動一下,似乎是咬了咬牙,然後他帶着笑意擡起了頭:“是嗎?”
“不用謝,你要每天都開心。”
初中部的門相當好進,賀知早就把能翻的矮牆摸透了,連帶澈然也了如指掌。他們拐過西門,這冊欄杆沒有尖刺,隻有幾塊老舊的磚瓦砌起來,澈然很輕易地翻了進去。
于白沙咂舌,他合理懷疑道:“你是不是經常幹這事兒?”
澈然無辜地攤攤手:“看賀知翻多了就會了。”
于白沙緊跟他後面,他蹲在矮牆上向下跳的時候,澈然下意識想張開雙臂接住他。而于白沙生怕砸到他,想稍稍往旁邊躲去,不料腳下一個不穩,滾進了澈然的懷裡,砸得兩人一齊倒地。
滾進青草和泥土裡頭,他們在夜色裡看着對方的眉眼,忽地開始大笑,兩個人都笑得喘不過氣。
于白沙仰躺着,無法起來,就着狼狽的姿勢與澈然一指——斜前面就是西門:“記得那個門麼”
澈然看一眼:“當然。”
于白沙又開始笑了:“我初一的時候就是在那裡崴了腳啊,你在那裡撿到了我,後來還把我送回家了。”
他喃喃道:“你那時候真像天使啊。”
澈然的聲音舒朗明亮:“我想起來了。”
于白沙狡黠地眨眨眼睛:“當時楊阿姨帶咱們去吃飯,我就記得你吃了三盤櫻花奶豆腐,還給了我一個巧克力冰淇淋球。”
他去戳戳澈然的肚子:“你果然是從小就愛吃甜的。”
澈然怕癢,被他戳得弓起了身,喘息都帶着笑意。兩人就這麼躺在這裡,誰也沒有要起來的意思。
今天晚上能看得見星星。
他們數了好多顆,澈然看完星星就看于白沙的眼睛,然後找到了于白沙崴腳的那個台階,兩人鬼鬼祟祟地跑去,于白沙忽地回頭道:“你不要動,我想拍張照片。”
澈然很聽話地待在了原地,于白沙打開了閃光燈,前置攝像頭使手機屏幕映出自己的臉,還有後面澈然模糊的身形。
按下快門的時候,兩人的臉上都是帶着笑的。
擁抱的額度用了好多,他們在靜谧的校園裡待了很久,再次去看世界,已經是淩晨了。
兩人都打了哈欠,澈然和于白沙這幾天都沒睡好,于是從來時路又翻了出去。
于白沙的眼珠上沁了一層水色,他緊緊地牽住澈然的手:“今晚你是不是要回家啊?”
澈然失笑:“也可以不回。”
于白沙想了想:“那澈叔叔不會生氣嗎?”
澈然滿不在乎:“他馬上要去銀城,應該沒空管我。”
于白沙溫吞地噢了一聲,出神地想了片刻,然後拉着澈然的手:“那回我家吧,陪陪我,可以嗎?”
當然可以。
澈然一點沒猶豫。
兩人摸黑回到琥珀街時,已經是淩晨一點了。于白沙悄悄探頭看看,楊非晚果然不在,他心髒被揪得發痛,咬牙不露出一點情緒。
他們一整晚都沒水喝,于白沙開了兩罐可樂,遞去澈然一罐,還為他把易拉環拉開了。澈然翻身時覺得有些餓了,太晚了不好弄吃的,于白沙就允諾道:明天早上給你做糖醋荷包蛋。
澈然笑起來:“那我要溏心的。”
兩個人都困極了,迅速洗完漱,把自己塞進了被子裡。
朦胧中,澈然覺得于白沙的房間似乎有些不一樣,空了許多似的。他有些奇怪地問:“你的畫闆呢?”
于白沙笑一笑:“在外婆的房間裡,前兩天曬了一下。”
澈然嗯了一聲,側身擁着于白沙,沉沉地阖了眼。
于白沙鑽進他的懷裡,他看着澈然閉上的眼睛,睫毛長得落成眼睑上一扇陰影,倏忽很小聲叫了一句:“澈然。”
澈然:“嗯?”
于白沙吻了一下澈然的眼睛。
“我喜歡你。”
澈然就笑了一下:“我也是。”
于白沙隻聽到這一句話就滿足了,他在黑暗中緊閉着眼,似乎要與澈然一起睡下。
過了很久,于白沙的枕巾濕了一片。這樣濃重的夜晚,這麼冷的心跳,他哆嗦着,看澈然一眼,就遲鈍的無法再動,最後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給自己痛清醒了。
他輕手輕腳地起身,澈然依舊睡得很沉。
于白沙一點都不意外,因為他親手往可樂裡放了水溶劑的褪黑素。
他再一次親了一下澈然的眼睛。
于白沙買了淩晨五點的機票,拖着一隻孤單的行李箱,離開榕川趕去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