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臨時有事?】
【這是你這個月鴿我的第三頓飯。】
【沒有兩塊鹦鹉螺我們不用見面了。】
手機頻頻震動,顧楠瞥了眼會議室主位上的男人,視線劃向窗外。
烏雲黑壓壓遍布天際,電閃雷鳴,瞬間颠倒日夜黑白,暴雨如同煮沸的熱水,失控般滾落人間。
水汽氤氲落地窗,窗子清晰倒映着女人面容。
她五官精緻,細長天鵝頸微微壓出一點弧度,進門前随手紮的丸子頭此刻已有松散迹象,幾縷碎發悄無聲息掙脫束縛落在瑩潤玉色的左側脖頸,白與黑的交織處一顆小痣清淺無痕。
小痣上方,魚骨鍊微有褪色,顧楠單手摩挲,收回視線。
【紀元宇的飯局,剛告訴我。】
【副總裁的事穩了?】
顧楠嘲弄地扯了下嘴角。
【不是。】
發完消息,她反扣放下手機,目光在會議桌前衆人臉上一一掃過。
今晚新時報的高層除了看她不順眼的那位外算是來全了,個個西裝革履面容嚴肅,看PPT的眼神如同看向嗜血的猛獸。
會議室氣氛凝重,桌上水培綠蘿失去往日光澤,看起來死氣沉沉。
所有人斂聲屏氣,似比困于疾風驟雨中的行人多幾分絕望。
慶功宴辦成鴻門宴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半個月前,新時報發布一篇報道,報道内容足夠吸睛,成功讓新時報進入北城市場。
因北城勢力範圍複雜,新時報能在一衆權貴的地盤上脫穎而出,紀元宇作為新時報的實際掌權人,當即決定親自為報道記者舉辦慶功宴。
記者昨日回浔城,今晚參加飯局。公司衆人連慶賀的每一個詞都在心裡咀嚼過無數遍,沒等大展身手,忽又接到消息。
北城有位大佬上午已經趕來浔城,今晚飯局也會到場。
瞬間驚大家倒吸一口涼氣。
忙挨個流程比對報道所列姓名是否有北城權貴。
會議三個小時,未發現。
顧楠面無表情,明眸黑沉。
她對新時報副總裁的位置沒有想法,若不是莫名其妙出來個大佬,她也不用在這白白耽誤三個小時,心裡暗罵一聲,再次拿起手機。
系統切換,全黑界面隻有一個佛手頭像的聯系人。
【我今晚飯局走不開,不确定什麼時候結束,和對方改時間。】
佛手頭像秒回。
【對方專門從外地趕過來,提前兩個月花大價錢和我們預約,應該不會同意。】
顧楠指節無意識輕叩桌面,眉眼深垂,長睫掩住眸中情緒。
打字沒有語氣,一如既往桀骜。
【要麼按我的時間,要麼讓他滾。】
“顧總還有要補充的嗎?”
紀元宇忽偏頭,辦公室一衆人等也随之移過視線,簌落落目光生根般落在顧楠周身。
她不習慣在任何場合成為焦點,眉心微蹙了下,不滿地踢了踢桌下男人的腿腳,表情冷淡:“沒有。”
“散會。”
與會人員魚貫而出,最後一人離開,紀元宇卸去滿身強勢,擡手松了下領帶,脊背後仰放松身體,撩目看她。
“聊什麼呢,這麼起勁?”
顧楠斜睨他一眼,單手靈活切換手機系統,在他視線落在自己手機屏幕前打開和朋友的聊天對話框,有意讓他看到聊天消息,随後關閉屏幕,雙臂環繞在胸前,勾着嘴角嘲諷。
“新時報的大boss做不了自己飯局的主,你可以退位了。”
紀元宇神色正了正,語速極慢似在思考:“北城……”
剩下的話沒說完,顧楠面上興緻缺缺,漫不經心問:“他們想做什麼?”
“不清楚。不過沒關系,隻要不和他們起沖突,浔城地界我還是說了算的。”紀元宇語氣略頓,擡眸看她,欲言又止,“副總裁的事...”
顧楠:“沒興趣。”
她左手不動聲色将手機拿到桌下,快速切換系統界面,利索挂斷佛手頭像的語音電話。
沒等有下一步動作,電話又打來。
一連挂斷三次,佛手頭像锲而不舍。
她雙目漸漸蒙上一層戾色,不耐煩輕“嘶”。
紀元宇黑睫微閃,俊朗剛毅的側臉劍眉昂聳,瞳孔威嚴随着兩人獨處時間的增加而漸漸褪下。
窗外大雨不見停歇,他背窗而坐,寬厚的肩膀意欲為眼前人隔開身後風雨。
他身體朝顧楠所在方向前傾,鄭重說:“其實也不一定非要飯局,隻要你願意,别人是否同意不重要,我能解決。”
“不願意。”顧楠張口就答,邊說邊關閉屏幕,将手機丢回口袋。
她在新時報兼的閑職,剛好是那位記者的頂頭上司,紀元宇沒明說,她大概猜到紀元宇會給那位記者升職,再順水推舟把她提到副總裁的位置。
副總裁麼,她很忙,沒時間。
她懶散掀了掀眼皮,沒所謂道:“說了沒興趣。蘇迪能力不錯,你可以考慮她。”
再三被顧楠拒絕,紀元宇眸中光芒微微黯淡,嘴角扯一抹自嘲,很快恢複笑容,至少顧楠身邊隻有他一位異性,倘若顧楠有結婚的想法,怎麼說他都是第一人選。
“那今晚我就先不提了。”
顧楠若有所思“嗯”了一聲,白熾燈光傾瀉而下,襯她膚色瑩白如玉,卷翹睫毛在她眼底打下半圈陰影,她鼻梁精緻挺直,嘴唇薄抿。
紀元宇喉結微微攢動,勸道:“不用擔心,強龍不壓地頭蛇,他們不會貿然插手浔城。”
顧楠平靜移過視線,難以理解她臉上哪一根毛孔有表現出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