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楠不準備就話題深聊,從靳言口袋裡翻出煙盒,取一隻叼在嘴裡,随口問:“突然回國幹什麼?”
靳言從另一個口袋掏出打火機遞給她:“再不回來我怕客死他鄉。”
防風打火機閃過微弱火苗,顧楠低頭借火,長睫陰影在眼睑下左右晃動。
靳言壓低聲音:“你做得太絕了,他知道你把基地搗毀,幹脆破罐子破摔,要跟我們魚死網破。”
說着仰起下巴朝門口方向輕擡:“我回國,他有火更沒處發。老大,你小心點。”
“嗯?”
“北城百分之八十的話語權都掌握在裡面那二位手裡,他如果進北城,一定會優先選擇這兩個人。”
“嗤。”
顧楠吐了口煙霧,懶洋洋開口:“一個是女朋友,一個是素不相識的生意夥伴,你覺得他會站在誰身邊?”
靳言愣了下,緊縮的眉頭驟然舒展,眼眸一亮:“我就說嘛,我楠姐怎麼會做給人當女朋友這麼掉價的事!到時候陸家和瓦爾布斯兩敗俱傷,咱們搞死沈家,北城局勢大亂,以後就是老大你的了!”
顧楠:“……”
張了張嘴,放棄。
算了,跟事業腦解釋不清。
“等我答應陸禦時,回頭就給老瓦爾發郵件,讓這兩個人對上,我們隔岸觀火。”
顧楠翹着兩指吸煙,望向遠處的眸子深幽,一口煙霧半吞半吐,飄散在空氣中,拒絕的口吻不明顯:“給老瓦爾氣死就不好玩了。”
“氣死?”靳言倒吸口涼氣,積攢了三個月的牢騷一股腦全灌出來。
“你不知道,那天晚上你把源代碼全部删除後,瓦爾布斯半小時給我發了45封郵件,怒罵我沒有誠信、沒有道德,要我跪着向耶稣陳述罪名,接受耶稣給我的懲罰。”
顧楠評價:“耶稣管得還挺寬。”
“我也是這麼想!”靳言留下被認同的口水,“我又不是德國人,管得着我麼。再說了,耶稣真那麼牛逼,怎麼沒保佑他呢。老東西氣得要死,說我不尊重他的主,一口氣派來五個殺手要弄死我。”
靳言比劃出五個手指頭強調:“五個!給我烏爾姆的房子都炸沒半個,我上船之後還能收到房子的警報通知。我也是好心,怕老頭白費力氣,給他發郵件說我已經上船了,雖然他的主沒保護他,但我們的媽祖會保佑我平安到家。”
顧楠:……
“老頭又讓殺手開船來追我,結果剛出漢堡,一船人全進了魚肚子。我說什麼來着,耶稣隻能管他那一畝三分地,媽祖可是掌管全世界海域,老頭死活不信,這不是活該?可憐那幾個殺手。”
顧楠點頭,老頭遇上他倆也是倒了八輩子黴,她不能打擊靳言的積極性,煙霧缭繞中故作深沉:“可能老頭對他的主不忠誠吧。”
靳言收起臉上誇張,正色:“老頭十有八九正和人商議什麼時候進北城,我們要不要……”
“顧楠!”飽含怒氣的急躁聲打破兩人交談,顧楠眼神示意靳言從安全出口離開。
沈銘趕到的時候隻看到一個背影,他一肚子火氣,沒空在意,咬牙切齒:“你算計我。”
顧楠大方分享出自己的煙,被沈銘無視也不惱,慢條斯理收起來,唠嗑似的:“沈少啊,晚上好。”
沈銘一拳砸到她身後的窗台上,眼睛燃着濤濤怒火,襯得那張臉越發冷硬:“是不是你拍得照片?”
狹長的眸光冷意迸射,是和陸禦時不一樣的陰狠。
顧楠慢悠悠挪開視線,往側邊傾身,拉開兩人間的距離,好心勸慰:“氣大傷身,沈少别氣壞自己。我也納悶,怎麼我和沈少吃飯,沈少竟然被拍到和旁人一起,别是有人故作文章陷害我。”
香煙未燃到底部,白色煙霧緩緩上升,煙霧後,那張眸子不可謂不真誠。
沈銘頓住的手腳暴露出他的遲疑,連怒火都要熄不熄的變成不解。
顧楠微不可察地彎彎嘴角,與他對視:“沈少問心無愧,沈家發通知解釋清楚就好,為什麼白白給陸禦時讓利?還有,陸禦時真查不到沈少9号晚上和誰共進晚餐嗎。”
一句話把沈銘說得臉色變了又變。
顧楠壓平嘴角玩味:“沈少查過我的底細,在北城無權無勢,遇到你們這種人,我隻有聽話的份,哪有選擇的權利,又靠什麼去害别人?”
話止于此,沈銘的反應完全在預料之内。
她和沈銘沒仇,更何況這件事受益者是陸禦時。
一個無怨無仇的陌生人,一個從照片獲得好處的敵人,她認為不難選。
足等了兩分鐘。
“你什麼意思?”
顧楠嘴角噙笑,搖頭。
沉思半天,就思出來個這?
和傻子呆久了怕傳染,她走到垃圾桶前摁滅煙火,頭也不回的離開,留下一句模棱兩可。
“隻有冤枉你的人,才知道你有多冤枉。”
“你是說,陸禦時讓人拍照片?”沈銘從身後喊,“陸禦時怎麼會用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打法。”
顧楠眉心一跳,沈銘倒沉得住氣,這種情況下還能保持理智。
她不急說服沈銘,懷疑的種子種下,剩下的時間會幫她發酵。
回房間的腳步未停,隻留一個無辜的背影給沈銘。
推開門,沈老還在讨好,陸禦時還在扮演受害者,幾個陪客還是醜得不忍直視。
和靳言目光交錯了下,她打開手機,繼續在門外沒來得及出口的話。
【正好你回來了,幫我查個人。年齡、體型和我差不多,高馬尾,眉骨扁平,丹鳳眼,眼窩很深,腰側有刀疤,大概15厘米。查到告訴我,别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