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康德宮的李靖樨,連衣裳都沒來得及脫,就跳進了熱氣騰騰的浴桶中。
啊,這舒适感!此刻,每一個被湖水蹂躏過的毛孔,都愉快地舒張開了。這就是泡澡的意義啊!
二公主慵懶地靠着桶壁,任由熱水沖刷着肌膚,緩緩驅散身體内的寒意。覺得衣裳礙事了,雪肩一扭,開始在水中寬衣。
浸了水的衣物挂在木桶上,發出天然的悶噗聲,聽起來很解壓。二公主心情放松,不由哼起小曲。
解最後一層白内襯的時候,她手臂一揚,忽然發覺手腕上多了條紅繩。嗯?
這繩上還系着一枚銅錢大小的赤玉璧,玉璧的顔色非常均勻,紅的像血一樣,晶瑩剔透,仿佛還是最珍貴的和田紅玉,煞是美觀。
她不記得自己有這樣的腕飾。稍一思索,突然想起來,這應該是在水下時,情急中從周小山頭上扒拉下來的,不知怎地,就纏在了自己的手腕上,而她竟未察覺。
那個家夥,居然用紅繩來束發,怎麼跟個女人似的?真是古怪的癖好。
二公主腦補了一下,他紮頭發的場景,不由惡寒了一陣。趕緊把人從腦海中甩出去。
算了,明天再還給他吧。
急着泡澡的二公主,并不想把時間撥冗給一個無關緊要的人,随意把玉璧往衣裳堆裡一丢,就潛伏進水底,舒舒服服地泡起澡來。
自然也就沒有注意到玉璧内側還有兩行微小的刻字。
而且,第二天,她随即就把這件事給忘了。赤玉璧?那是什麼?有自己的釣竿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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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母女歇在康德宮的東、西偏殿,和李靖樨的主殿離得不遠。
天剛蒙蒙亮,周夫人就敲響了西偏殿的門,提醒周曉川起床上妝,昨晚她披頭散發回來的樣子,可把她給吓着了,幸虧當時天黑,視線不明,才掩蓋了過去。今天周夫人特地起個大早,就是想提醒她,先把底妝畫上,畫完再睡,免得露餡。
其實周曉川一整晚都沒睡着,一是湖邊徹夜不停的水鳥叫聲,擾人清夢,再就是那塊失落的赤玉璧,始終懸在心頭,壓得她難以入眠。
她打開門,給周夫人看了早就上好的底妝,等确認沒問題了,母女二人就來到正殿,想問問康德公主醒了沒有,結果被告知,二公主天不亮就去湖邊釣魚了,還沒回來。
周夫人很驚訝,考慮着要不要再去無為宮請安。
“我聽說陛下今日休朝,這時候去會不會有點早?萬一見不到人……”
周曉川早就想好了策略,“小殿下昨晚入睡得早,想必已經起來了,母親何不去請安呢?”
周夫人一聽有道理。正在這時,無為宮那邊主動派了人過來,說是陛下囑咐的,等她們用完膳後,就帶二人遊玉清湖,順便參觀下皇宮。
周夫人反倒不好意思起來了,沒想到,李靖梣安排得如此周到。這讓她無形中對周小山的甩手行徑又多了幾分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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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夜的梳理,周曉川心裡已經有了應對之策,急需到無為宮驗證。
但沒想到剛踏進不争水榭,就遇到了她最不想看見的一幕。
隻見白玉陛階前,烏泱泱跪了二十幾個女使,由晁尚宮帶頭,在殿前叩首請罪。
盡管女皇本人并未現身,但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所有人都大氣不敢出。
突然,一道紙頁翻飛的動靜甩了出來,直接砸在了晁尚宮的面前,所有人都吓得一哆嗦,頭埋得更低了。
女皇震怒道:“你執掌尚宮局近二十年,你手下的女史竟然将檔案記錄得如此混亂!昨晚書房的管鑰之人至今都無法查清,你這尚宮是怎麼當的?!”
晁尚宮面無血色,聲音微顫,“臣禦下不嚴,請陛下降罪!”
“查!立刻去宮正司查個水落石出。若天黑前找不出玩忽職守之人,你這尚宮也不必再做了!!”
“遵命!”晁尚宮慌忙起身,身子晃了晃,險些沒站穩,回頭,狠狠地瞪着階下的女官,咬牙切齒道:“都跟我走,去宮正司!”
這二十餘名女官均隸屬于尚宮局司闱司,專門負責宮廷的“門閣管鑰”。她們紛紛跟随晁尚宮離去,氣氛異常緊張。
而周曉川的目光緊緊鎖定其中一人,心中不禁暗自顫抖。
是換鎖一事敗露了嗎?是否和赤玉璧有關?
此刻她隻能祈禱那名内應能夠咬緊牙關,挺過這一劫。如果不能,那就隻好做最壞的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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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出了這麼多汗?”周夫人并不知曉周曉川昨晚的冒險,還以為她是熱的。
“沒,沒什麼。”周曉川感到腳底一陣虛浮,她努力強裝鎮定,踏進大殿,但那感覺卻像是踏入了刑場。
胡薇給她上茶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察覺異常的冰冷,誤以為她是被之前的場面吓到了。
就寬慰說:“周夫人和都尉不必擔憂,尚宮局的掌鑰女官出了點小差錯,好在并未引發嚴重後果。陛下雖然對此非常生氣,但她一向賞罰分明,不會牽連到無辜的,所以請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