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約者,進,則盡,退,則虔。”
時安緊緊地蹙了一下眉,月光下五官被照地更加深邃。
祁水并沒有退讓的意思,繼續補充道。
“找回我的記憶,黑山窯,我一定要去。”
時安欲開口說什麼,卻又退了回去,思索了一會,緊閉着雙唇,隻是微微點了點頭,便轉身推門離開。
*
過了幾日,時家上下都準備着給時安送行。時安卻全全拒絕了,不想大動幹戈,以免節外生枝。
此次出行,時安還準備帶着墨白,一是因為墨白是靈獸,應該多去适應一下外面的環境,二是,鮮有人知墨白住在後院,若是無人看管,不小心傳出去,恐怕時家又不得安甯。
“黑山窯不同華中城文明,遇事切記不要臆斷,少說,多聽。”
時安看了眼顯示屏,喚來飛行器,一把抱起墨白,一邊說道。
祁水見終于到了日子,有些開心卻又有些擔憂,心情頗為複雜,但也迫不及待地鑽進飛行器。
飛行器不大,卻五髒俱全,像個小家,可以随處停泊,供給還算充足,往返黑山窯,不成問題。
飛行器緩緩飛起,墨白在遠山哪見過這般場景,激動地上蹿下跳。
時安緊緩緩閉着眼睛,似是在養神,又似是長時間神經緊繃後終于得到片刻放松。
祁水眨着大眼睛看向窗邊,華中城的景象越來越小,直至消失。
飛行器内顯示目的地—黑山窯,旁邊危險指數,五顆星。
祁水小聲吸了一口氣,有些局促,心裡盤算着黑山窯竟那麼兇險,又轉頭看了一眼時安,他倒是鎮定得很,仿佛來度假一般。
“危險指數,五顆星。”
祁水小聲嘀咕着,看了眼什麼都不知情的墨白,眼神裡閃過一絲憐憫。
“嗯。”
時安輕輕答了一嘴,并未在意。
祁水心裡又閃過一個念頭,時安保護華中城安甯那麼多年,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跟着他,總沒錯。
眼神不經意間掃了一下時安,他竟沉沉睡去了,呼吸有頻率的交錯,臉上的疲憊頓時顯露出來。
少了往日的冷峻,多了幾分安逸。
祁水小心翼翼地從後椅拿出一個毛毯,悄悄地蓋在時安身上,回眸間,時安手裡緊緊握着玄武劍。
“怎麼睡個覺都握着。”
祁水皎白細膩的手搭了過去,輕輕撥開時安發緊的指尖,接過玄武劍。
玄武劍順勢滑落在祁水手中,玄武二字銀光閃閃,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
祁水怔了一下,用手點了三下劍柄,劍
銀光漸漸弱了下來。
劍柄,劍刃,劍鞘,都被打理的極好,看起來新嶄嶄的,雖然有些摸起來有些舊,卻毫無破落的模樣。
莫非這玄武劍,是個幌子,其實是時安的某個定情信物,不過剛好和自己有關,怕不是前生某個摯友的,拖自己保管,所以這劍,才會引導自己—找人。
時安去黑山窯就是為了找這情人?
祁水垂眼盯着劍柄出神,腦海中的猜測湧出,又立馬收了回去。
玄武劍被穩穩地放在兩人中間,好似分割了兩人的世界,又好似一道微光,灑向兩人側臉,拉近了彼此的距離。
祁水心中其實頗有不解,思緒不斷湧入,眼見這玄武劍也并非什麼傳奇聖物,并沒有讓一個人耗費半數神力去修複的必要,況且可能反噬,一個藥理世家,何必冒此風險。
祁水側臉看向時安,劍刃上倒映出她的面龐,那樣溫柔似水,可眼神裡,總透露一絲果敢俠氣,堅韌不拔。
時安側了一下腦袋,緩緩擡起眼眸,一瞬間,撞進了祁水的眼底。
“有事。”
時安微微歎氣,似是奪得片刻歡愉後又被迫放棄。
祁水轉過了頭,臉頰有些微微泛紅,小聲說道。
“你為何要重塑玄武劍。”
時安笑了一下,看着祁水額間的碎發微微晃動。
“因為一個故人。”
祁水眼神緊了一下,看來時安認識玄武劍真主,那這個故人,莫非真被自己猜中了......
“那故人是誰,那麼多年,她還記得你嗎。”
時安坐正了身子,扶了扶鏡框,回道,
“一定要被記住的才算故人嗎。”
“萍水相逢呢。”
萍水相逢?!祁水的思緒飛速流轉,沒想到時安還是個長情之人,眼下看來,離自己的猜測越來越近了。
時安緩緩握起桌上的清茶,舉手投足間,一個小小的刀疤從手腕露出,痕迹不重,看得出是舊傷。
時家藥理如此厲害,短短幾日,自己手肘的疤都已經幾近消失,為何時安的舊傷,卻還尚有痕迹。
時安似是發覺了,繞了繞手腕,将衣袖向下拉了拉,若無其事地繼續喝茶。
窗外不知何時,早已不再風和日麗,即将步入黑山地界,飛行器内的系統都緊張地發出滴滴提示。
時安随手按滅提示,側頭看了眼略顯局促的祁水,
“怕不怕。”
祁水停了幾秒,臉上閃過一絲怯意,但又重新回了回神,堅定地說道,
“不怕,有何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