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他始終都沒放下……
時安又往後繼續翻,翻到了最後一頁,一個明顯被折過的痕迹。
時不塵——三香元丹。
時不塵是時家家主的名字,卻被時澤用筆圈了起來。
時安緩緩放下書,歸于原位後,有些沉重地走了出去。
時安走出屋宅,若無其事地回到小路邊,盯着女人端詳了一會,未見異常,确實是個瞎了的,從一系列反應來看,也确實沒有異常。
剛剛偷偷按下懷表,用讀心術試了一下,女人的心率很平穩,雖說看不出女人的心意,但是讀心術可以測出對方有沒有說謊。女人并未撒謊。
祁水緩緩站起了身,察覺到了時安的反常,準确來說,從屋舍出來後,雖同往日般冷漠,卻多了一絲說不上來的奇怪,有一種不想接受什麼,卻又不得不去靠近的局促。
“我猜,時澤隻是引子,真正目的,是引你過來,畢竟真正能接觸到審判庭的,不是時澤,是你。”
自從時澤被趕出時家後,自然審判庭的一切事務都與他無關了,未來審判庭的接班人,也隻能是時安了。
時安的視線和祁水對上,點了點頭。
“引我們過來。”
女人可聽不懂兩人在說什麼東西,什麼審判庭什麼引子的,夾雜着華中城方言對兩人說道,
“大恩人,你們在說什麼捏。”
“沒事,阿瑤,你隻管跟着我們,帶你回華中城團聚便是。”
祁水笑着答道,在時安進去的那陣子,祁水已經問到了女人的名字,王瑤,所以喚她阿瑤。
*
玄武劍在此處的反應,祁水心裡已經明白,這裡應該就是自己十五年前自戕玄武劍自毀的地方。
那是一段痛苦的記憶,心裡的愁緒百般阻擾,這段記憶都回來了,她想起來了,自己在這,握着時安的手,說出的話。
過去那段值得被緬懷的記憶,在自己看來,卻是無解,新天究竟有沒有保住,是不是還折進去一個雲湖,她都不知道,審判庭的人到底會不會收手,自己的死到底有沒有意義。
如果再讓她選一次,她定不會用表面上那麼英勇的方式去解決,她不會輕易離開,哪怕硬撐到底。
可若是要問,到底出不出手保護新天,她的答案定是,會。
*
兩個人的心裡都有了心事,一路上都沉默不語,簡尋拉着阿瑤走在前面,回客棧的路被走了很久。
祁水看了看現在的雲湖,在這片小天地裡,渺渺炊煙升起,大家都過着知足常樂的生活,又想到黑山窯的人,不知是不是新天那批人,也過得潇灑自在,至于華中城,也很有秩序,那裡的人好像過得也不錯。
新天人都在這幾處嗎,還有沒有在别處,過得不好的,是因為她自戕,沒能保護好她們嗎。
祁水心裡的心緒很複雜。
“新天人都在華中城,一部分去了黑山窯,現在雲湖的基本都是當年的土著,大家過得都很好。”
時安怎麼會不知道祁水的心思呢。
“就像當年你解答了我的困惑一樣,我對你,知無不言。”
時安又補充道。
祁水緩緩舒了口氣,随後想到了什麼,開口道,
“現在可以确定,轉生我的人,不是時澤。”
時安“嗯”了一聲,時澤沒有心思做局,更對什麼權勢富貴無感,可能一切擁有的太簡單,所以從來不想争什麼。賊喊捉賊的事情,他做不出來,所以不可能找人拿自己當引子,就為了引時安入局。
但是時家現在的情形,卻開始複雜了。時安收着自己的心緒,盡量不讓祁水察覺到自己的異常。
畢竟時家的這些東西,看起來太複雜了,如果真的有什麼利益牽扯,那他甯願和祁水劃清界限保護她,也不想讓她陪自己冒險。
畢竟從來沒有懷疑過時家家主,更沒有懷疑過時澤,現在看來,一切是真的要推倒重來了。
時安心裡盤算着,當初和祁水簽訂的契約,唯有一種方式毀約,那便是二人不再同心,心室裡解約的清茶自己還留着,隻要用同樣的方式,簽名,清茶,燃紙,契約自然就解除了。
時家家主教給他和時澤的第一課,不要輕信他人,若是被迫簽訂契約,可以最極端的方式自行毀約,要麼自殺,要麼殺死對方。
時安顯然隻能選擇最溫和的第一種方式,他不能死,審判庭,華中城,不能沒有他。祁水更不能死,她遠比他要更加珍貴。
顯示器,玄武劍都歸主了,想必不久,祁水也會重拾劍法,再次成為那個萬衆矚目的俠女,到時候她隻管雲遊江湖,行俠仗義就好。
千萬不要再來淌時家這攤渾水,更不要再陷入,審判庭紛争了。
時安再次側眸淺淺地看了眼祁水,這場短暫的合作就要結束了,再有不舍,也不得不為,再多記住她一點,如果以後再遇到,他想先她一步,說出一句,好久不見。
興許是那一眼實在是太淺了,比風吹過發梢留下的痕迹還小,祁水并未知曉,旁邊這個外表冷漠卻心底熱烈的人複雜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