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江流又道。
“和京城的比呢?”木乙正忙着把碗裡的東西塞到嘴裡,頭也不擡地随口問。
江流撿了塊桂花糕,将嘴裡的東西送進胃裡:“差那麼一點點。”她又喝了口面湯:“但瑕不掩瑜。”
兩人吃飽喝足,木乙才終于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一下子挺直了腰闆,警惕道:“姑娘帶我來醉月閣不單單是為了吃小糕點吧。”
江流懶洋洋地靠在椅墊上,嘴角微微勾着。她吃飽了就犯懶勁,現在更是連嘴巴都懶得動了,一想到好不容易能起個早避開李承允,拐這小子出來一趟,江流就是有一身懶骨頭,也不得不趕緊把話題往要緊事上引。
“吃飽了?”江流問。
木乙點頭。
江流滿意地朝他露出一個微笑,随後道:“那與我來說說你的舊主,姚平川。”
聽到這個名字,木乙臉色一變。
江流饒有興緻地盯着他,不緊不慢地開口:“我先說吧。”
“你的祖父曾是姚家家奴,勤勤懇懇為姚家付出了一輩子,你父親深受姚平川賞識,兩人私下裡經常一同對酌吟詩,姚平川更是把他的庶女嫁給了你父親。但你12歲那年卻被趕出了大門,恢複自由身後流落到黑街,最終被瑞王買了去。”
江流看着他一臉詫異的樣子,補充道:“雲佩跟我說的。”
“雲佩還知道這些?”木乙的臉蛋瞬間又變得通紅。
“不是你自己告訴她的嗎?”江流抿嘴扶額,閉着眼睛歎了口氣。
“奧奧。”木乙一拍腦門:“沒錯沒錯。”
“但我并不是犯了錯事被趕出來,準确來說,不是犯了錯事,但是确實趕出來的。”
江流點點頭,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木乙皺着眉開始仔細回憶。
“當年皇上剛登基不久,我那時還沒到束發之年,有些事記得也不是很清楚了。”
“姚平川為人剛正不阿,認準的事就是撞破南牆也不回頭。那天不知是怎麼了,府上大亂,接連來了好幾批身着紫袍,頭頂烏紗帽的人。我當時還問我父親,将軍府是不是要落魄了,誰知我們也沒等到那一天。當晚,我們就連人帶包地被趕出了府。”
江流面色凝重,木乙的思緒仍飄蕩在回憶裡:“後來我想,姚将軍大概是怕被抄了家我們連帶着丢命,才早早放我們出來恢複自由身,好找下家吧。”木乙深深歎了口氣,不由感慨。
“姚淩呢?”江流又問。
“不記得了。”木乙搖頭:“我當時年紀也不大,他就更小了。隻可惜啊,姚将軍後來也不知是怎麼被保了下來,隻聽說他當年跟榮王走得近,我想着榮王是長子,似乎……”
江流還沒來得及捂住他的嘴,木乙便自知失言,啪啪給了自己兩巴掌。
“我當時大概是有點怨恨他,不明不白就把我們父子倆丢了出來。但現在想想,更應該感謝他。”
“姚将軍對我好,王爺對我更好。”
“哪裡好?”江流挑了挑眉。
“哪裡都好!”木乙有點着急:“姑娘,王爺隻是不說,但我能看出來,王爺對你最好!”
江流不說話。
“姑蘇王府上那麼多絲織繡品、玉石寶器,全是王爺命人從京城運回去的,就是怕姑娘一個人待在府裡無聊,誰想姑娘一次也沒去。”
江流默默抿了口茶:“去過一次,你忘了?雲佩嫌你笨手笨腳的那次。”
木乙紅着臉撇了撇嘴。
江流一隻手輕輕搭在桌上,看着木乙略顯不快但滿臉悠閑的模樣,心想,李承允倒當真是會養孩子,木乙長到這般年紀還單純得像個小笨雞。怕不是追了這麼久連雲佩的手都沒拉過。
但這也不好說,畢竟雲佩知不知曉他的心意都不得為知。
江流笑着笑着就有些笑不出來。這點雲裡看月、霧裡看花的感情實在是似曾相識,有些感情瞞不住,有些心思又猜不得,多想一步都覺得萬劫不複。
木乙見她久久不說話,又補充道:“姚将軍敢于直谏,且隻谏忠言,先帝賞識他,可不代表當今聖上……”木乙吞吞吐吐:“姚淩之事……”
“姚淩之事你知道多少?”
“不知。”木乙搖搖頭,随後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一拍桌子:“昨日在宴席上見了何千盛!我總覺得他眼熟,後來才想起,金甲哥哥曾跟了他一段時間,他經常出入那個叫什麼……紅袖坊!”
江流挑了挑眉。
木乙道:“沒錯,就是紅袖坊。啧啧,他就愛聽點淫詞豔曲,金甲哥哥跟我描述過,哎呀,那叫一個啧啧……”
“好了。”江流趕忙制止他。
“你今日表現不錯,改天我同王爺商量商量,問問雲佩願不願意來京城同你一起玩耍。”
木乙眼睛一亮,随後又很快黯淡下去。他垂着頭思索了好久,最終皺着眉一本正經地對江流說:“罷了,還是别讓她到這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