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永夜其實早醒了,兩眼發直地盯着吊瓶裡的液體,臉上一點兒血色都沒有。夏熠明坐到床邊,滿臉擔憂,又忍不住心疼,“你是不是又做夢了?”
夏永夜沒有動,隻是轉了下眼珠子随後合上眼皮,蒼白的唇也抿深了,過了幾秒沙啞着嗓子說,“還沒到住院的地步,等這瓶挂完就回家。”
夏熠明垂下頭顱,雙手交叉握緊,認真地說道,“還是聽醫生的話住院觀察幾天吧,你出現這種情況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不能不重視,你要是把自己身體拖垮了……”
夏熠明的聲音越來越小,從小到大一直都是夏永夜護着他,而他也不像個哥哥,總是闖禍,很多時候遇事也不夠冷靜,夏熠明像是下了某種決心,堅定地擡起頭說,“我希望你能多少依賴我一點兒,雖然我……”
夏熠明自嘲地笑了,他确實不像個哥哥,“想吃什麼,我去買。”
夏永夜眉頭蹙起,過了一會兒說,“給我倒杯水吧,我喝了,不想吃東西。”
“好。”
天河區分局,整個辦公室死氣沉沉的,周朗側坐在辦公桌前撸了把臉,攥緊拳頭站起來,吳立搶先一步擋在周朗面前,“别去!”
周朗手插在口袋裡歎了口氣,“昨晚的布防完全沒有問題,陸隊也跟上面報告了,演變成這樣大家誰都沒想到,按道理我也有連帶責任,不能逮着陸開一個人薅吧。”
吳立挺無奈地搖頭,“陸隊一個抗下責任就是不想牽連任何人,周副你就别鬧了,咱們先把事情查清楚了再說。”
吳立低下頭小聲說,“有内鬼。”
周朗冷冷扯了下唇角,他當然知道有内鬼,不然陳紫被鎖在警車裡還能死,齊思穎像蒸發了一樣逃之夭夭,肯定是有内鬼,但是這個辦公室裡的人不可能存在内鬼,那隻有昨晚叫過來支援的人。
周朗凜然轉身坐下,長舒一口氣把怒火壓下去幾分,“昨晚陸隊都叫了誰來支援?”
吳立摸了摸眉頭,咬牙說道,“東喬區分局。”
周朗直接笑了,“沈東海?”
吳立,“沈東海沒來,來支援的是副支隊肖雲初。肖雲初也是從文職升上去的,外号肖書生,做什麼都要搞計劃,和風風火火的沈東海不對付,沈東海總覺得肖雲初墨迹,有時候行動都不帶他,兩個人連面和心不和都做不到,日常挂臉子。昨晚陸隊向東喬區請求支援的時候,沈東海屁都沒放,倒是肖雲初挺配合。”
周朗,“昨晚肖雲初帶着的人都在哪裡?”
吳立想了想認真回答道,“跟我在停車場,還有一部分在招财樓。不過看守齊思穎的民警确實是東喬區那邊的,爆炸發生的時候東喬區那些人都在招财樓,進寶樓基本都是我們的人和特警。人質交換後,張朝打算把齊思穎和陳紫都先帶到警察裡去,肖雲初說還是分開關押比較好,先把陳紫帶進了警車了,又把齊思穎單獨關到了包間裡。”
周朗眯起眼睛,“那麼多警車在現場,還需要陳紫和齊思穎分開關押了?”
吳立,“我當時也不在,你和陸隊又在拉莫斯那邊,肖雲初怎麼說都是東喬區的副支隊,唉……”
周朗隻覺得頭嗡嗡響,“人是肖雲初負責看管的,齊思穎跑了,陳紫死了,怎麼說都應該先查他們東喬區那些人,倒是陸開先被查了。”
吳立笑了,“誰讓這次任務的主導是陸隊,人家隻是來幫忙的,或許有點不上心但是咱們又能說什麼呢?”
周朗确實無話可說,“行行行,陸開被調查,但是肖雲初他們也要被調查,做不到一視同仁我就鬧到省裡去。”
“别别别,我的祖宗啊,你先别鬧,咱們先找證據,證據在手誰都不怕。”
周朗當然隻是在說氣話,“我知道,拉莫斯的身份查到了嗎?”
吳立坐下,搖了搖頭說,“查到了,此人叫楊淼,五十二歲,湘西人,早年也做過盜墓賊的勾當,被判入獄五年,出獄後又因為持械鬥毆潛逃出境,先後去過泰國,柬埔寨,最後到了緬甸,和當地的地頭蛇混得很好,結果碰上政府軍剿匪,他也一塊被抓了,在牢裡待了八年,經常和人打架,弄瞎了一隻眼。大概五年前,他所在的監獄發生了一起越獄事件,他就是那時候從裡面逃出來的,沒有他的入境記錄,應該是走落雲山邊境線回來的,在邊境上做着收古玩的生意,不少人見過他。”
周朗聽着楊淼的人生經曆理不出什麼頭緒,“他是怎麼成了蜈蚣的替身?”
吳立站起來,從自己辦公桌上拿出一張銀行流水遞給周朗,“我剛拉的流水,楊淼患上了腦癌,晚期,最近一個月他借用他表叔的賬号進行了多筆轉款,全都打到泰國的一個私人賬戶上,我查了,是個女人,有個八歲的孩子。這個女人是個醫生,我猜她和楊淼的關系應該是情人或者夫妻,楊淼命不久矣想賺一筆給妻兒,所以做了蜈蚣的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