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應是與楓黎有更多的共同話題。
楓黎不知他來意,直白問道:“殿下有什麼事麼?”
姜晟睿的表情少有波動,總是嚴肅的,透出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場。
這會兒,面色卻稍有緩和。
他開口道:“聽聞前些日子郡主與魏将軍起了些争執,魏将軍他性情直爽,想什麼便說什麼,不懂迂回,如有冒犯的地方還請郡主見諒,不要見怪。”
楓黎一頓,腦子頓時繞過彎來。
聽聞大皇子姜晟睿習得一身好武藝,還曾在京郊大營曆練過一段時間。
想必,他與魏将軍應是舊識,看起來還有些許交情。
“見怪?”她不在意地笑了笑,“我見慣了他那等言論,又怎會見怪?”
早就見怪不怪了還差不多。
姜晟睿似乎略松了一口氣。
畢竟挑起宮中械鬥可不是個小事兒,幸而及時被陳煥制止,也沒出岔子,這才被成功地壓了下來,沒傳到父皇耳朵裡,不然魏将軍免不了被罰。
當年他在京郊大營時,初生牛犢不怕虎,也犯過錯事,多虧了魏将軍提點。
雖然在他的身份前那隻是小事,但承過别人的恩情,便不應坐視不管。
“隻是——呵,性情直爽?”
楓黎拉長聲音,好笑地笑了一聲。
她負手而立,道:“他若真是豪邁直言之人,對皇上親封的鎮北将軍有所異議,對自己武師傅之職心有不滿,就應該直接到皇上面前問個明白,皇上身為明君,還能因此對一位忠君報國的将軍心有不滿不成?為何不去?隻不過是對皇上心有畏懼不敢直言,而他覺得一個女子沒什麼好怕的,這才在我身上找茬,欺軟怕硬之輩罷了,算什麼性情直爽!”
她擲地有聲,目光不躲不閃地直直望進姜晟睿的眼中。
一段有理有據的話說得他不由得有些羞愧。
“我還沒有小肚雞腸到拿着此事到皇上面前多嘴多舌,殿下不用擔心。”
姜晟睿低咳一聲,覺得楓黎的話的确在理。
父皇雖威嚴,但知人善任,也聽得進逆耳忠言,即便魏将軍表露不滿甚至是有所沖撞,父皇看得出他一心為國,也必定不會責罰,至多呵斥幾句,閉門思過而已。
他沖楓黎略低了下頭,認真道:“郡主言之有理,是我魯莽了,還請郡主見諒。”
“殿下不用這麼認真,我并非針對殿下,也無意沖撞。”
楓黎擺擺手,她不過是不屑魏武的行徑,但并非對姜晟睿不滿。
這人身為皇子,卻願意代一個沒有實權的将軍特意找她一趟,倒是有情有義。
古闆也是真古闆,性子忒認真了些。
“那我就不叨擾郡主了。”
“殿下請。”
楓黎目送姜晟睿離開,擡腳想回永安殿時,發現皇上進了太後宮中。
她腳步微頓,沖着那邊微斂起眉頭。
快年三十了,不知這時皇上過來是單純看望太後,還是有事商議。
她才入宮小住不足一月,應該不會這麼快就賜婚吧?
她從不想嫁給某位皇子,也沒想過留在京城甚至困在宮中,她隻想回北地。
可是以王府如今的處境,絕不能主動與皇上表露出離開的念頭,更不能搞小動作,不然,一不小心就是個謀逆之罪扣在頭上。
屆時别說是自由,就是性命都沒了。
她這樣身份的武将啊,戰亂時是塊寶,和平時便是眼中釘、肉中刺。
人的懷疑一旦開始,想消除就太難了。
于皇上來說,放她回去無疑是“放虎歸山”。
她要重回北地,最好的、或者說唯一的方法無非是再起戰事,讓皇上不得不對她委以重任。
可沒人比她更希望北地安穩再無戰争,她不可能為一己私欲勾結外敵;
但同時,也沒人比她更了解敵人的狼子野心——
她知道,等耶律丹結束了内亂,必定會趁她不在北地大舉侵略。
這也是她從不着急的原因之一。
可若是這麼早就賜婚,把婚事定下來的話,一切就都說不好了。
雖說她認為皇上不會這麼快定下此事,但萬一借着過年的“喜氣”龍心大悅……
她沖緒白勾勾手,緒白就湊到了她耳邊。
楓黎道:“你一會兒想法子問問……”
話未說完,就在察覺到有人來到附近的瞬間禁了聲。
她側頭看過去,對方也沒避着,照常從岔路口小步走來。
她客氣地笑了笑:“陳公公。”
“郡主。”
她本以為陳煥打個照面就會離開,不想,他停住了腳步。
陳煥在她臉上看了片刻,垂眸:“奴才隻是想提醒郡主,在宮中胡亂打聽,不是好事。”
眼眸垂下時,似是無意地掃過太後的宮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