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幼宜跟方家沒有血緣關系。
十歲那年,離異兩年的方菁跟方世益一見鐘情墜入愛河,不久之後就帶着方幼宜到了方家。
這些年方家除了年齡跟她相仿的方靈外所有人都對她很好,但五年前方菁去世,方幼宜也沒了繼續待在方家的理由,再加上學業問題之後就搬出了方家,偶爾會回家看看老太太。
确定了要舉辦婚禮,周五的時候方幼宜跟紀臨舟回了一趟方家。
飯桌上方世益表現的很是殷勤,方老太太之前在醫院見過紀臨舟,對他同樣滿意,但剛剛動完手術身體并不能堅持太久,沒一會兒就被看護帶回房間休息了。
方幼宜不想打擾方世益想聊的事情,找了個借口上樓說收拾東西。
方菁去世後第二年方幼宜就從方家搬了出來,房間也空置很久,但方老太太會定期讓家裡的阿姨來打掃,偶爾讓方幼宜回家陪她聊聊天。
房間還是方幼宜中學時期的樣子,床頭的編織洋娃娃是方菁在的時候給她做的。
之前回來的時候東西基本上已經全部都收拾過一遍,沒什麼要帶走的。
以後可能就更加沒什麼機會再回來了。
方幼宜找了隻紙箱,把編織娃娃和以前的相框都裝進去。
到樓下的時候紀臨舟跟方世益還沒從書房那邊下來。
方幼宜抱着紙箱坐在沙發那邊等,過了會兒樓梯那邊才傳來動靜聲音,紀臨舟從樓上下來。
方幼宜也站起身,往他身後看了眼,沒看見方世益。
紀臨舟走過來,看了眼她放在一旁的白色紙箱,把手上的外套脫下來遞給她,幫忙她抱起。
方幼宜抿了抿唇,抱着他的外套,跟着他走了出去。
徐易的車在外面院子裡候着。
紙箱不大直接放在了前面的副駕的位置。
到家後時間已經有些晚,紀臨舟進門後接了通電話,去了書房那邊。
方幼宜擔心動靜打擾他,把紙箱放在一樓客廳的茶幾那邊就上樓了。
洗完澡後她才想到紙箱還沒拿,又輕手輕腳的下樓。
一樓的燈還沒關,紀臨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從書房那邊出來,正站在一樓客廳沙發邊,茶幾上放着喝了一半的酒,低頭在翻動着手裡的書頁。
方幼宜愣了愣,看見自己打包帶過來的紙箱就在邊上,紀臨舟手裡拿着的是她下午裝進紙箱裡的一本雜志。
紀臨舟聽見動靜聲,擡起眼看向她,把手上拿着的那本雜志合上放回去,
“剛才掉出來的。”他淡淡開口,像是在解釋。
“沒事。”
方幼宜走過去,看見紙箱邊上确實遺落了些東西,蹲下身去撿另外的幾個零碎的小物件重新放回紙箱。
燈光下紙箱裡紀臨舟剛才放進去的那本雜志此刻正上朝着,露出封面上一張稚嫩又漂亮到張揚的臉,是方幼宜。
看起來年紀還很小,應該是她十五六歲的時候。
方幼宜拿起雜志,想把封面的那一面朝下。
“拍的很好。”
紀臨舟在她拿起雜志的時候忽然淡聲開口。
方幼宜手上動作頓了下。
“什麼時候拍的?”紀臨舟視線落在那本雜志封面上,漫不經心地問。
方幼宜攥着那本雜志的書脊,
“很早了,”
她聲音清清淡淡的,并沒有回避的意思,
“十五歲吧,我媽媽還在的時候。”
她擡頭,朝着紀臨舟笑了下。
那本雜志封面上的方幼宜也在笑,但跟現在全然不同。
方菁是芭蕾舞演員,方幼宜從小也跟着學習芭蕾,十五歲那年參加一場比賽,拿了個很不錯的獎項。方菁非常高興,聯系了當時國内很有名的少女時尚雜志期刊專門做了一期方幼宜的專訪。
封面上十五歲的方幼宜穿着白色的練功服,烏黑長發绾到後腦勺,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她站在舞蹈房的落地鏡前,仰着臉從鏡子裡看鏡頭,臉上帶着點害羞的笑,但眉眼間全是小女孩的漂亮和張揚。
很難讓人把她跟現在的方幼宜聯系到一起。
“不過我已經很久不跳芭蕾了。”
方幼宜把箱子蓋上,沒有打算講太多,
“謝謝你今天陪我回家。”
紀臨舟神色平淡,看了她一會兒,并沒有說話,隻拿起茶幾上的酒杯,仰頭幹掉了杯子裡的酒精,
“早點休息,明天徐易會接你去試婚紗。”
方幼宜點頭,
“好。”
紀臨舟說完,提着空酒杯轉身往島台那邊的酒櫃過去。
方幼宜看着他的背影,頓了頓,抱着紙箱上樓。
—
婚紗設計師是紀臨舟安排的,專門從意大利飛過來的。
一共準備了十幾套婚紗,還有晚宴要穿的禮服。
婚紗設計師是個亞裔的年輕女設計師,幾套婚紗禮服設計的其實都挺好看,完全按照方幼宜的尺寸和風格來設計的。
方幼宜從上午被徐易送過來後就開始一套又一套的試,但始終都沒怎麼仔細看鏡子。
設計師似乎看出她的心思,
“看看鏡子,這麼漂亮,不是應該高興一點嗎?”
方幼宜擡起頭,往對面的落地鏡面牆看過去,白色的緞面裙擺逶迤墜在地闆上,手工刺繡鑲嵌進去的珍珠精緻但不顯得繁複,鏡子裡的人五官明豔到近乎有些刺眼的好看,素顔都能撐起這套華麗的重手工婚紗,隻是表情确實看不出來有當新娘子的樣子。
領證的時候其實還沒有太大的實感,全程半個小時的時間就結束。
但這會兒要辦婚禮了,方幼宜才開始有種很真實的感覺。
她真的要嫁給紀臨舟了。
試衣間外忽然有聲音傳過來,方幼宜正在低頭看裙擺上的珍珠,簾子被人從外面掀開,是設計師的助理,
“Lawrence先生來了。”
方幼宜微愣,擡起眼往試衣間外看過去,她站的位置正對着外面的沙發,紀臨舟在沙發那邊翻着婚紗設計圖紙,聽見動靜聲擡起頭,也正好看向她,兩個人視線撞上,他目光落在她婚紗上,好像隻短暫地停留了那麼一兩秒鐘,并沒有露出任何多餘的情緒。
方幼宜抿了抿唇,也偏過頭。
“Lawre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