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太多,說起來簡單,可真正做到談何容易。
滕雲階從宿醉中清醒,大腦被上了發條,開始不受控制地瘋狂轉動。
昨夜的沖動将她置于一個不能逃避的位置,她不得不面對這份感情,并給覃周一個确切的答案。
她在這個世界上,算是肩膀上負擔較小的那類人,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幾年,也無師自通學會了計較得失。清楚的知道,人每得到些什麼,就要付出對應的代價。
相應的,她如果想将覃周這份感情徹底占為己有,她就要付出覃周想要的和需要的。
覃周想要什麼,滕雲階不知道。平心而論她身上似乎沒有任何是覃周需要,且隻有她的給予的。
覃周需要什麼,滕雲階也不知道。上者可以直接詢問覃周,而這個隻能靠自己去探索,滕雲階因此退卻,讓她尋找别人需要什麼簡直難如登天。
這是名為愛的能力中最重要的一向,隻有雙方都擁有這份能力兩個人才能長久。通過初戀自殺的慘痛教訓,滕雲階深知自己顯然不具備這項能力。
愛人的能力雖然是天生就有的,但不過是自己缺失什麼,補給對方什麼,自己想要什麼待遇,就怎麼對待對方。
但滕雲階不用主動索取,就輕易得到太多,這導緻她的物欲極低,既感受不到對方的好,又會漠視對方需求。
所以和她在一起是個極其痛苦的勾當,覃周罪不至此。
再談及滕雲階自己想要的。她物欲低的代價是,想要得到的越少,就要求它們越純粹。
物質上,覃周和她一樣富足,并不存在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麼的嫌疑。
甚至如果覃周隻是想從她身上得到物質上的滿足,滕雲階會感到很輕松,隻付出金錢就能享受覃周的愛,這筆買賣簡直太過劃算。
再說到精神。起初,滕雲階認為這是覃周一時興起的玩笑,就像路邊看到小貓偶爾會擡手摸一下,隻是路過逗弄會兒,就點到為止。
她等待覃周迷途知返的結果并不盡如人意,甚至發現了讓她更恐懼的事,覃周在上大學時就喜歡上了她。
那時的覃周心高氣傲,甚至出格地暗示她表白。隻是那時她比現在更遲鈍,更自我,嘴上說着喜歡覃周,卻沒有了解覃周出挑的性格,隻跟着大衆的印象以為她沉默寡淡,認為那隻是個小插曲,沒放在心上。
覃周的喜歡太過拿的出手。
自己在北京摸爬滾打時,她常飛來探望。在她與父母冷戰時,主動承擔她看病的費用,盡心盡力陪她治療。
正因如此滕雲階才不安,覃周是一個心高氣傲的人,知道自己是覃周感情生涯的一個缺口,害怕覃周對自己念念不忘,隻是執念作祟。
滕雲階想要的是一份純粹的愛。
但滕雲階此人在進入社會後就不具備純粹愛一個人,一件事的能力了。
她往往注視這些背後的利益,所以她不該要求别人能做到純粹的愛,因為她注定會辜負對方。
滕雲階大腦像安裝了失控的馬達,飛速轉動。
思維的高速碰撞,消耗過多能量,使滕雲階感到餓的胃疼。
宿醉後空腹的感覺并不好受,隻覺得胃從裡端被鈍器一下又一下的無規律擊打,不知道下次的擊打是何時。
滕雲階的五官擰到一起,下意識蜷縮,雙手緊緊捂住胃,試圖通過從外部壓縮來減少饑餓感。
明明胃裡空空,她卻想吐。細密的冷汗從額頭上滲出,張嘴就能感受到喉嚨的幹澀,說不出話來。
孩子宿醉起來從來不哭不鬧,一看是餓死了。
緩了一會兒,滕雲階感覺自己終于重新獲得身體的控制權,從覃周的懷裡小心翼翼地鑽出來。她往後一滾,從沙發成功安靜落地。
感受到身上半個人的重量陡然消失,覃周終于舍得睜開她的眼睛,與在地上坐着的滕雲階來了個四目相對。
滕雲階張張嘴,聲音嘶啞到喉嚨像被砂紙磨過,又幹又澀,艱難擠出幾個字:“寶娟...我的嗓子。”
覃周一聽,顧不得揉她睡眼惺忪的眼睛,神情緊張,立刻彈射起身給滕雲階接溫水。
喝上水的滕雲階狀态好轉了不少,皺成一團的五官也舒展開,開始佯裝生氣地埋怨罪魁禍首,“我原來喝醉,嗓子從來不疼的,你害我。”
“不是我扣的你嗓子眼。”覃周邊撕泡面的調料包,邊憤憤不平地嘟囔。
“我僅剩的沒斷片的記憶裡就是你害的。”滕雲階捂着還隐隐作痛的胃,看自己都難受的要在地上打滾了,覃周卻隻給她煮泡面,心裡更加不爽了。
聞言,覃周停下手上拆調料包的動作,蹲下身子,微微傾身,雙眼緊緊盯着滕雲階的眼睛,神情認真得讓滕雲階都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斷片了,隻聽覃周說道:“還記得你答應做我女朋友嗎?”
“我沒答應!”滕雲階扯着沙啞的嗓子怒聲反駁,臉上寫滿了你怎麼那麼幼稚。
“你答應了,但斷片忘記了。”覃周依舊不緊不慢,語氣笃定,眼神裡透着一絲狡黠,嘴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地看着滕雲階。
滕雲階被她這副模樣弄得又好氣又好笑,伸出一隻手,一把捏住覃周的臉,輕輕往外推,佯裝嚴肅地說道:“别騙了,快去泡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