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千吧。”想到自己喝醉二話不說怒轉四千給覃周的壯舉,滕雲階決定暗戳戳地把這份錢賺回來。
屋内陷入短暫的沉默,直到周複努嘴,示意覃周轉錢。覃周卻說:“給錢啊,看我幹什麼。”
兩人無聲地對視片刻,還是覃周掏出手機用某寶給滕雲階轉了四千。
看着上一條記錄是滕雲階轉給自己的四千,覃周無聲的笑了一下。
“到底有多少人在花你的錢。”把周複和覃周打包送出屋的那刻,滕雲階還是忍不住問道。
覃周雖然傲,但在身邊人需要時會毫不猶豫的伸出援助之手,翟甯,她,導演,都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例子。
覃周回頭,湊近滕雲階耳邊,帶着委屈小聲說:“你沒來之前她們可都把我當财神供着,你來了她們就開始嫌棄我了。”
說罷她拉開一段和滕雲階的距離,注視着滕雲階有些疑惑的眼神,認真的說道:“你真的好優秀。”
被忽如其來的誇贊驚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連忙把覃周往外推,滕雲階即将關上門,獨自平複心跳。
門卻被覃周伸手攔住,“要一起吃夜宵嗎,我的外賣到了。”
覃周還是拿着她的水煮魚登堂入室。不對,登堂入室的應該是滕雲階,覃周怕她聞水煮魚睡不着覺,特意帶她去自己房間吃。
看着面前大快朵頤的覃周,滕雲階不自覺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
誰說覃周工作不努力,她第一個沖上去和對方理論。
覃周的本質就是一個裝酷的幼稚小孩,還在喜歡吃垃圾食品,喝可樂的年級。
為了一年那兩部戲和 T 台,覃周吃晚餐的次數屈指可數,這怎麼不算敬業呢?哪怕她不太喜歡演戲和舞台,也始終嚴格要求自己。
“覃周,你未來想幹什麼?”滕雲階問出口卻覺得這個問題有點好笑,面前的覃周是二十七不是十七,早就過了要填報志願,寫目标的年級。
覃周卻眼前一亮,放下了筷子,将飯菜咽下後,坐直,認真的說:“最初想當化學家。我喜歡解有機推斷題。”
“然後呢?”第一次聽覃周提到她的夢想,滕雲階不由好奇,想和她繼續聊下去。
“我學習不好,當不了化學家。”覃周嘴角扯出抹苦澀的笑,轉眼又消失,“而且宋野說化學家是做實驗的,一直做有機推斷的是化學老師,我不想當化學老師,六點到學校,太辛苦了。”
“那你現在的夢想是什麼?”滕雲階循循善誘地問。
“攝影,我想再去一次捷裡别爾卡。”罕見的,覃周眼裡露出向往。
滕雲階記得覃周和她提到過這個地方,一個會讓她落淚的地方。
滕雲階認真的問:“你為什麼會落淚。”
覃周卡頓兩秒,也記起那次對話。
是她被極光震撼到落淚時,對視上滕雲階如寶石一樣的眼睛,她讓滕雲階猜自己上次落淚的緣由,所說出的答案。
“我乘船追鲸,和自然博物館高懸着,帶着福爾馬林氣味的龐然巨物截然不同。那刻它在我眼前破水而出,巨大的身軀濺起水珠,在陽光下閃爍着光,脊背劃出一道弧,我的世界都安靜了,隻能感受到溫熱從臉頰劃過。”覃周少有的說了那麼多話,卻熟練的像在腹中打了千百次草稿,隻等着對一個她願意傾訴,也願意聽她傾訴的人描述當時的震撼。
滕雲階深深理解那種震撼,當靈魂難以承載眼前極緻的美景時,淚水便會不由自主地滑落。
就像她幼時去過一個動物園,伴着夜色坐在小車上,周圍的人對着和自己就相隔一條溝的狼發出陣陣感慨,她在内心恥笑少見多怪,是不是沒去過動物園。
但真當她坐着吉普,親眼目睹動物遷徙時,獸群揚起漫天塵土,那股震撼讓她隻能發出 “哇” 的驚歎,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
“對視那刻,我就知道你是懂我的,可惜我們沒再一起旅行過。”覃周的語氣中滿是遺憾。她喜歡滕雲階,不隻是因為校慶上那驚鴻一曲,更是源于靈魂深處的共鳴。
滕雲階想起覃周掐着自己臉明示告白的場景,有樣學樣地掐住覃周的臉:“以後有機會一起去,記住了嗎?”
被que到黑曆史的覃周,點頭,特别大聲地說:“記住了!”
“覃周,我給你買相機。”滕雲階收回手,低下頭,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
看到的美景越來越多,她對美的感知的阈值在不知不覺中不斷提升,曾經能輕易打動她的美好,如今已難以激起她内心的波瀾,她漸漸變得麻木。
滕雲階不禁心生疑惑,那覃周呢?在往後的某一天,會不會變得和她一樣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