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喂,你們倆這是在玩幹瞪眼呢?”
徐之調侃的聲音猝不及防地在黑夜中響起,打破了兩個人無可言說的尴尬局面。隻見這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二人的不遠處,正靠着柱子,拿着個粉色的保溫杯在喝水。
楊枝原本還處于局促為難狀态的表情瞬間變冷,她不滿地瞪了徐之一眼,高貴冷豔地哼了一聲,頭也不回地轉身走了。
連衣服都不借了。
沒辦法,她記仇。
徐之撇了撇嘴,指了指楊枝的背影,沖着甘鹿大聲地吐槽道:“哎呀呀,小心眼兒。”
聲音巨大,口氣一唱三歎,唯恐楊枝聽不到。
甘鹿:“……”
不是,山中無日月,這老東西都不知道活了多久了,怎麼還這麼幼稚呢,到底是誰小心眼啊。
甘鹿無語地搖了搖頭,匆忙地回屋子裡拿了幾件衣服,就要去找楊枝。
山裡晝夜溫差大,哪怕此時正值夏季,依然會冷的人直哆嗦,甘鹿着急去給血流成河的楊枝送衣服,所以連個外套都沒有穿。
被徐之拉住胳膊的時候,甘鹿被他手上傳來的寒涼凍了一下。
實在是不像個正常人該有的體溫。
“既然她來了這裡,還那麼巧被你給撿回來了,那你就受點累,教教她怎麼守好這裡的規矩,别把她那裡亂七八糟的一套帶過來,要不然……”
徐之沒有再往下說,隻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熱水,水汽氤氲了他的眉眼,顯得他眉間的紅痣愈發妖異了起來。
甘鹿聽懂了他話裡的意思。
要不然他不介意親自動手,處理掉這個異類。
甘鹿翻了個白眼,把徐之的手扒拉了下去,十分不理解地說道:“你不裝逼能死啊?”
徐之立馬收了那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有些興奮地問道:“怎麼樣,夠有逼格不?”
甘鹿敷衍的點了點頭,随口附和道:“厲害厲害,特别厲害。”
身邊都是幼稚鬼,有時候真的還是挺心累的。
話音一落,他便向楊枝離開的方向跑去。
徐之依舊站在遠處,看着甘鹿離開的背影,聳了聳肩:“切,沒意思。”
他晃晃悠悠地向主廟走去,嘴裡還不斷念叨着:“這可不是個普通的姑娘,自讨苦吃,自讨苦吃啊……”
甘鹿找到楊枝的時候,楊枝正坐在一個大石頭上發呆,他把手裡的衣服一股腦地都塞給了楊枝:“給,都給你了。你,你快去處理一下吧。”
楊枝仰着頭,怔愣地看着他,沒有行動。
這麼好的一個人,為什麼長了一張那麼讓人讨厭的臉呢?
嚴格來說,甘鹿長得絕對是拔尖的那一類人。他爸媽是郎才女貌的結合,那麼生出來的小孩自然也不會差。從小到大,他的情書都收到手軟,更是在一些無聊的評選中勇奪C大校草的桂冠。
尤其那雙眼睛,格外地出挑。認真看着一個人時,總有種難以言說的深情,好像要把人吸進去似的,跟他那混蛋爹簡直一模一樣。然而甘大少爺自我感覺十分良好,日常都是耷拉着眼皮看人,一副誰也看不上的樣子。
多虧了這副皮囊,不知道少挨了多少罵。
然而楊枝卻一點也欣賞不來。
甘鹿推了她一把:“行了,别發呆了,快去吧。”
楊枝收回了目光,立馬切換回了那副呆愣愣的樣子,抱着衣服去處理自己了。踏着月色回到房間時,卻看見甘鹿等在了她的門前。
然後遞給了她一個保溫盒子。
甘鹿:“山裡面太寒了,喝點熱的會好一點。”
楊枝微微挑了挑眉,目光變得有些奇怪。
甘鹿輕咳了一聲,小小地掩飾了一下尴尬:“你肚子不痛嗎?喝點熱的,别到時候越來越嚴重了,我可治不了這個。”
其實甘鹿什麼都治不了,他就是一個半吊子中的半吊子,連最普通的中醫學生都比不上。楊枝也算是他的第一個病人了,他也隻是給她做了最簡單粗暴的上藥工作。
而且手法堪比殺豬,一點也不柔和。放在醫院裡都是要被投訴的。
楊枝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啊,她點了點頭回道:“痛啊,但是也不是不能忍,這都不算什麼,習慣了。”
也是,她連那種變态的藥粉都能忍,這确實不算什麼。甘鹿想。
甘鹿沉默了幾秒,才再次開口。
聲音很輕,散在夜裡,好像風一吹就要散了:“有的痛可以不忍的。”他沖着楊枝點了點頭,示意道:“趕緊休息吧,明天帶你下山一趟。買點該買的東西,再帶你辦個身份證,你就徹底屬于這裡了。”
楊枝低頭摩挲着手裡的保溫盒子,靜靜地思索了片刻,然後突然傾身上前抱住了甘鹿。
甘鹿的臉肉眼可見地紅溫了,他平時總是一副生人勿近,熟人滾開的大少爺模樣,縱使身邊從來不缺示好的異性,但還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往上撲。
隻是他沒來得及說什麼,楊枝已經撤回了一個擁抱。
接着便一闆一眼地說道:“我跟你電腦裡的東西學的,雖然不太明白你們這裡表達感謝的方式怎麼這麼奔放,不過肯定有你們的道理。”
楊枝自我感覺非常好,她很開心,因為馬上就可以有正經的戶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