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樞看着巷子前方,問:“走了嗎?”
聽見一聲“走了”,他緩緩轉身,想起剛才的問題,琢磨如何給出一個合适答案。
總之不能說他昨日才召見過欽天監的監正。
沉默片刻,江望榆悄悄瞄了他一眼,隻當他是不想碰見上司,主動開口轉移話題:“我先回去了。”
賀樞自然不會再提,點了點頭,跟着一起走出巷子口。
剛剛遇見了上司,她倒是想起另一件事,連忙說:“我今日休沐,夜裡不去西苑值守,你應該也不用去。”
“我記住了。”
一時無話,走了大半刻鐘,江望榆瞧見街邊一間鋪子,人進人出,慢慢停下腳步,踮起腳尖往裡看。
進出的大多是女子,正好兩名少女攜手走出來,手裡都拿着兩三個匣子。
“這家首飾真好看,尤其是這枚簪子,上面雕刻的梅花跟真的一樣。”
“是呀,雖然比别的地方貴了些,不過我瞧着用的材料也比别家的堅實。”
“下次我們叫三娘她們一起來,正好這個月一起去赴宴。”
“好呀,我記得……”
兩人漸漸走遠,含笑的談話聲随之遠去。
江望榆摸摸衣袖裡的荷包,走了進去。
臨近晌午時分,寬闊的鋪子裡依舊擠滿了人,一眼望去,或是試戴發簪、耳墜,或是讓夥計将挑選出來的首飾仔細裝好。
夥計大多也是女子,忙得腳不沾地,額角冒出細微汗意,依舊面帶笑容,沒有絲毫不耐煩。
“兩位公子,請往這邊走。”女夥計臉上閃過一抹驚訝,轉瞬露出得體的笑容,“簪钗步搖、耳墜镯子等各樣首飾,還有胭脂水粉、花钿蔻丹,我們這店裡都有,不知您二位想買些什麼?”
江望榆認真思索,視線在店裡掃了一圈,說:“耳墜。”
“好,公子這邊請。”女夥計走到櫃台後,擺出五六副耳墜,笑問,“公子莫怪,我多問幾句,不知道您買耳墜,是打算送人,還是買來給家中姐妹?”
“送人。”
女夥計了然地點點頭,指着兩副耳墜,“您瞧瞧。”
江望榆低頭細看。
一副垂挂圓潤的珍珠,飽滿如月,瑩潤透白,恬靜如夜半明月;另一副掐金絲繞成枝葉形狀,末端點綴一顆紅瑪瑙,豔麗大氣。
她伸手到耳垂,戴紅瑪瑙耳墜的話,幾近垂落在肩膀,太長了些。
“這一副。”她指着珍珠耳墜,“勞煩幫忙裝好。”
“好。”女夥計取來一個小匣子,另裝了一副新的珍珠耳墜,不忘解釋,“您放心,這些耳墜都是一樣的,隻不過櫃台上的是拿來給客人細看、試戴,一般不賣。”
女夥計合上匣蓋,目光一轉,笑問:“這位公子站了許久,可有看中哪款首飾?”
賀樞搖頭,“不用。”
江望榆接住匣子,扭頭看他,不明白他為何要跟進來,一直站在旁邊不說話,又不買任何東西。
真奇怪。
她暗暗感慨,瞧見擺在旁邊的簪子,心念一動:“能否将那枚簪子取來看看?”
“好。”
簪子以金絲所制,簪尾雕刻一朵清幽的蘭花,栩栩如生,仿佛能嗅聞到幽幽蘭香。
江望榆認真端詳片刻,下了決定:“麻煩另外裝起來。”
女夥計臉上笑意更甚,利落地裝進長形匣子,“公子,您要不要再瞧瞧口脂?”
“不用。”她拒絕,“多少錢?”
“總共五兩八錢四分,瞧您是新主顧,我們這兒剛開不久,就收您五兩八錢,您往後常來,多關照關照。”
江望榆第一反應是好貴,忍痛付了錢,抱起兩個匣子,跨過門檻,擡頭看向挂在上方的牌匾。
玲珑閣。
她不由感歎真的好貴,眼角餘光瞥見跟上來的身影,疑問:“你不是還要去衙門嗎?”
“不急。”賀樞問,“你買好壽禮了?”
江望榆點頭,“我按照你說的,買了一方硯台。”
賀樞順口問:“多少錢?”
“咳……”她低頭,小聲說,“二錢銀子。”
賀樞默了默,叮囑道:“記得送禮時和别人一起去。”
“好。”
“我先去府衙。”
江望榆目送他走遠後,腳步朝右一轉,走向回春堂。
一進後院的屋裡,孟含月先端來一碗熟水,“忍冬花泡的,清熱解暑。”
“給你,孟大夫。”
她先将方形匣子交到孟含月的手裡,這才端起碗,喝了小半碗熟水。
孟含月打開匣子,瞧見裡面的珍珠耳墜,一愣:“你還真去買了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