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梓瑞今早也就匆匆上來看了一眼，自然很快又趕下去了。

鬼魂暴動期似乎還未結束，上頭隻要不小心死多了些，下頭需要喝湯投胎的生靈也會随之增多。

這下，肯定有得冥吏鬼差忙一段時間了。

直至翌日臨近傍晚，沈褚藍放學回來，再次看見她快累成狗的身影。

徐梓瑞見了她們難得什麼廢話都沒說，眼觀鼻鼻觀心，機械般去往卧室倒頭就睡。

沈褚藍知道，要不是徐梓瑞還要顧及她這個中咒者，才不會累死累活的上下奔波。

現在想來，堂姐在人界無非就那麼幾種基本生命形态：睡覺、醒了玩會兒手機、吃飯、寫日記、上廁所，差不多沒了。

數來數去，出現的地方隻有床、廁所、飯桌。可怕的是十幾年如一日，包括扮作姨夫姨母的牛頭馬面也是如此，活得像兩三片枯枝爛葉，對人界的生活天生不感興趣，卻仍然敬業的照貓畫虎。

沈褚藍覺得鬼差扮成人差點火候的原因之一就在于此。這些是死物記憶。一直被他們不斷的重複。鬼差根本無意人與人之間互動，這的确安全，卻遠離了人味，這也是沈褚藍從小覺得家中充斥着一絲不對勁的原因。

可能與外面的人比照過産生的發現，人不會隻單一産出同一類記憶，至少還是需要接觸人、動植物，與外界交互。

而鬼差身上的機制又使得他們不願出門，不想去接觸不必要的生靈自找麻煩。

沈褚藍除了偷看過徐梓瑞的日記本之外，從前也注意過家中三隻鬼的日常行為，假得很，一周每天的固定的時間段會有固定的行為路線，很像遊戲中有規律可循的NPC。

之後又使得她不得不懷疑，從小到大相關記憶的真實。

鬼差不是沒有掩蓋，至少在她的腦海中，還存在着關于“堂姐上學直至畢業”“和姨母一起出門買菜”“一家子逛商場、去旅遊、去遊樂園”這些涉及到外界的平淡碎片。

可現在回想起來，隐隐覺得不太真切，甚至久遠到像是上輩子的事，就像在回味曆史。

她懷疑莫非是鬼刻意虛構出來的。記憶雖能造假，但卻造假不了放入記憶的那個時間點。

一直到深夜，堂姐還沒有睡醒。

沈褚藍和梨珈都快準備動身去找夜遊神了。

正好梨珈也要帶着要上學的鬼火去見夜遊神。

黑莓起床後，迷迷糊糊間去找了徐梓瑞。

但凡是朵鬼火，就沒有記性好的，甚至腦瓜子裡還會出現錯亂的片段。

黑莓一時間還停留在過去幾天被她接送的日子裡，“快點，要遲到了！”她着急忙慌地飛進了屋，立馬撲了上去，在鼓起的被子上跳來跳去，亂吵亂鬧，“媽媽，媽媽......要遲到了！”

鬼火吵鬧不休，不惜飄近耳邊，催她起床的音量越來越大。

徐梓瑞在心裡已經暗罵好幾遍，早就被鬼火吵醒，翻了幾個身，還是沒忍住，“唰”地一下起來，掐住火苗沉聲威脅，“說了多少次了我不是你的媽媽，但我可以大發慈悲送你一個媽，把你塞回娘胎裡，你可以重新體驗一遍母愛，要不要？”

黑莓呆了呆，第一次感到那麼強的壓迫感，最近的記憶才加載完畢，慢慢清醒了過來後，慢吞吞的說，“不用了，謝謝判官的好意......”

說着使勁從她手中鑽出，頹然的飄出了門，不忘輕聲腹诽了好幾遍“巫婆，老巫婆”。

從床上起身後，徐梓瑞注意到了房門口正站着的人。可能是有起床氣，她望去的神情中隐隐透着絕望，甚至還有點想殺生。

沈褚藍張了張嘴。不知當講不講，主要是很想問她拿一張生死紙，這樣就可以直接聯系奈老師，不用大費周章的親自跑一趟了。

而徐梓瑞隻是看了她幾眼，

“路上注意安全。”

她語氣平淡的丢下了一句，又躺了回去。

“......”沈褚藍默默轉身，徑直穿透了身後的阿飄，阿飄如霧散開又合攏會原狀。

連話都沒講，她怎麼就知道她要幹嘛。有這些東西在，什麼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沈褚藍去了客廳，對梨珈說，“我們走吧。”

她們決定這次改用飄的，梨珈靈魂出竅後，又将沈褚藍的靈魂扯出後，照例在軀殼中貼了幾張帶有時限的驅鬼符紙。

在去的路途中，沈褚藍不禁問梨珈，“靈魂也會感到乏累嗎？”

“不會啊。是皮囊會乏累，但皮囊要想解乏，需要魂魄的附着才可以，就是帶着皮囊睡一覺就好了。”梨珈一邊查閱手中的圖紙，一邊答道。

沈褚藍想，原來就算是鬼，一旦穿上了肉身，也逃離不了加之的束縛，這樣想來還真基本和人沒兩樣。

兩片靈魂迅速的朝一個方向迅速飄進......這次沒過多久。

根據遊神巡邏圖紙上的标記，他們來到了一條傍山公路邊。

看了看，四下無人，一時沒找着夜遊神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