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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舉動放在常人眼裡,像喝斷片醒來腦中會失去某個記憶片段,周柯輝不知道她是怎麼不見的,隻不過是半瞬間就消失了。他看不清,眨了眨眼,怎麼也回想不起來。
周柯輝突然問她,這個囊袋一旦進去後,在外頭,大約要等多久?
沈褚藍沒算過。進去之後……要搜尋到相關記憶,會花費不少時間。她轉而看向他,以為學長不會來的,因為前幾日在花店,他看上去很生氣,生氣到不想再與這件事發生任何瓜葛的樣子。
她自顧背身蹲着,正将這邊的墳墓先重整一遍。其實心裡猜得八九不離十,也想看看,如果周柯輝真到了墳墓前,他到底要做什麼。
而周柯輝抖擻一番身子,活動着手邊的筋骨,已經走到了她身側。本來是不想來的……他對着黑夜佯裝長歎一聲……但誰讓沈同學有一雙看得見鬼的眼睛呢。
沈褚藍起身拍了拍手上沾着的土,轉而回身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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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
家中那隻洋娃娃鬼終于睜開了眼。
豔春婵看樣子是回了魂,手拿了一張判官批示,跳下了沙發,嗓音甜美的宣布一個好消息:那個夏諾菲的這一世命數已改,骨鳥可以放心了。
她來到棺材前,手持紙張朝地上示意噩耗鳥過目。
客廳内一時安靜,破落挂鐘還躺在地上,時間在秒針滴答之間流逝……
豔春婵還舉着那張紙,不動,深知這隻鳥怎麼着都會出來。
……
良久……
那具棺材的闆蓋終于彈開,從中飛出一隻灰羽紅喙鳥。
小巧玲珑的鳥身停駐在棺材蓋上。小鳥卻沒有再跳腳,隻是一動不動的站在那,不知此刻他在想什麼,仿佛僵掉的鳥雕像死物。
“以曠工逼鬼太甚,你可滿意呢?”豔春婵凝視噩耗鳥,此話不無怨意,盡管閻王的臉上還僵凝着微笑,并清楚他還活着。
“泠秋月呢?”骨鳥開口,語氣夾雜着一如往常的頹喪。
“找她做啥??”這件事與誰有關,就是誰的事。
“小鳥,你妹妹的事對不起,我可以理解你藏在棺材闆裡的心情……”豔春婵歪頭一想,又迅速正回了腦袋,繼續說,“但是我實在想不明白,你要把石頭拉進棺材裡的目的,說說看吧。”
骨鳥聽了,慢吞吞說,“一時興起,昨夜隻是和她說了一點無關緊要的,有關那隻厲鬼委托的事。”
“好的,那都說了什麼?”豔春婵微笑。
日遊神冷笑,他就知道閻王鬼會這麼問。鬼差都有一個本質,隻要世上存在沒被知曉的信息,就會刨根問底一定要查清。
豔春婵讓他好好交代,把躲在棺材裡一個多時辰的悄悄話,重新複述一遍,有什麼事情非得躲在棺材裡面說?鬼魂可聽不到,她更聽不到。
噩耗鳥沉默了幾秒……
他知道,如果不交代就會被認定為有意隐瞞人界的活動信息,對于遊神鬼來說是緻命的,會發生什麼他再清楚不過。
遊神如實說來,棺材裡,說起沈褚藍耳朵裡厲鬼的事實,那條鬼蛇裡藏着的并不是鐘襄,而是一塊姜丹丹的記憶碎片。
白天時間段由噩耗鳥管轄,他還看見鐘襄的靈魂一直被範明轍,也是現在的周柯輝囚禁,每晚七點半左右拿出,鐘襄的靈魂密封于一個匣子,很完整,并未有記憶碎片丢失。
沒了。
“說得是這些嗎?騙鬼呢。”豔春婵掩唇而笑,“一個多時辰的時間,該怎麼證明你隻說了這些呀?”
“又怎麼證明我不是說了這些?”噩耗鳥停駐在棺材旁,反問。
豔春婵嘻嘻一笑,她太了解噩耗鳥了,一般在撒謊的時候,就不太會顯現人形,因為,心虛是可以從人臉上流露出來的。
豔春婵伸手,一把捏住了噩耗鳥,握在手掌心間。
骨鳥喪氣中帶着幾絲無所吊謂,看樣子她早就想捏死他了,“我隻說了這些,信不信由你。”
“……好。”豔春婵微笑,松開了手,輕輕道,“下次見。”
骨鳥即刻從她手中飛出,巴不得離這隻陰險小蘿莉遠點再遠點。
隻是自以為裝得如何正常如何親切如何可愛,其實是最神經的一隻鬼。
……
豔春婵目送噩耗鳥從窗戶的縫隙中飛出。
如釋重負的呼出一口氣,微笑轉身,自問又自答,心情舒暢,“嗯……這下小鳥原諒我了吧?嗯,原諒我了。”
下一秒。
天花闆處牆皮已有不少剝落,正好掉落下一塊分量不輕粉屑石塊,就在快要砸上頭的時候——
立即被不遠處盤腿而坐的随居遲察覺,睜眼的瞬間,拂塵已經出手,将那塊粉屑輕輕揮到一邊。
正式向骨鳥道歉後,豔春婵她本可以回冥府,但她看上去一點都沒有想要回去的意思。
豔春婵回身坐到沙發上。
就見客廳的大燈也跟着一起砸到了地面上……
不愧是噩耗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