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筷子和勺子一起吃馄饨,很奇怪吧,但是馄饨涼的快啊,可以更早吃到美味啦!”
少女舉着勺子,離他不遠不近,笑顔如花,馄饨攤上煮着馄饨,鍋裡的蒸汽飄過,四處遊人如織,早市上原本的吵鬧與煩亂也變成了人間煙火氣。
“哎呦,小郎君,你們感情真好啊!”馄饨大娘和旁邊賣燒餅的大娘打趣,“你瞧,我就說她們是一對兒吧,小姑娘的馄饨都送到郎君嘴邊了。”
這白玉似的郎君,旁邊還站着個秀氣可愛的姑娘,她真是怎麼看都合眼緣。
旁邊的燒餅大娘瞥過一眼,也笑她,“小姑娘手快舉酸了!小郎君怕是不解風情。”
“你不懂,烈男怕纏女!這是小兩口情趣。”這一句大娘說的小聲,但還是傳到李樂緒耳邊。
“?”大娘你,什麼都磕隻會害了你。
她還沒來得及解釋,就聽見一陣聲響。
碰——
對面的攤子被人推到,随後遠遠幾人吵鬧聲傳來,衆人的注意力立馬被那邊吸引。
“你家的東西賣給誰不是賣?還挑上客人了?”女子的尖細嗓音很有穿透力,對面的老闆也不示弱,回應到,
“這些料子都是桃花娘子先訂好的,你家娘子後來才訂,姑娘講講道理!”
“我們先訂好的東西,你們如今來強搶了不成!”
李樂緒付好馄饨錢,拉着程縛之就去吃瓜。
她剛擠進去看熱鬧就被人撲了個滿懷,懷裡的人柔弱無骨,脂粉氣不俗反倒有幾分雅緻,像是春天的白桃。
那姑娘是被人推過來的,推搡間,掉了面紗,露出一張芙蓉面,美的衆人深吸一口氣。
李樂緒一把攙扶住她,結結實實給美人當了人肉墊子。倒在地上滾了一地灰塵,還摔了個狗吃屎,但對上那雙剪水秋瞳時,才驚覺,是位熟人。
是那位“桃花娘子”。
“多謝姑娘。”桃花娘子人柔柔的,聲音也柔柔的,要挨着李樂緒才能站穩。美人在懷,李樂緒樂的嘴角快壓不住,也笑吟吟的開口。
“不妨事不妨事。”
恍惚間,小指刺痛一瞬,轉頭便看見程縛之也站在身後,他面色如常,含笑注視着李樂緒,将人用傀儡線提了起來,有幾縷傀儡絲像是嫌棄一樣,幫她把背後衣衫的灰拍了拍。
“李姑娘倒是救人心切。”
不知為何,這話聽起來沒錯,倒是語氣怪怪的,但怪在何處,李樂緒也說不上來。
可程縛之的情緒不對。
李樂緒想破腦袋也沒思考出什麼。
“娘子!你有受傷嗎?”又是一個小丫頭跑過來,查看着桃花娘子的傷勢,李樂緒記得她的聲音,那是剛剛争吵的幾人中的一個。
蕊桃搖了搖頭,對着侍女解釋,“多虧了這位姑娘。”
侍女看她一眼,也禮貌道謝。就是對面那幾人還是不依不饒,咄咄逼人。
蕊桃歎了口氣,像是認輸般,對着侍女吩咐,“把料子讓給她們吧。”
侍女捂着錦盒沒動。
周圍幾人竊竊私語起來,李樂緒聽了一耳朵。
“獻花大比就在幾天後,這幾個獻花娘子恐怕都絞盡腦計要博得頭籌,今天桃花娘子被搶衣服應該是得罪了其他娘子……”
“可不是,聽說桃花娘子和牡丹、什麼山茶娘子一向不和……”
蕊桃再次開口,“給她們吧。”
“可是姑娘……這是您……”這是獻花大比那天的舞衣料子,整個青陽城都尋不到第二件,這上面的繡樣也是細細挑選的。
侍女看着蕊桃,心想着隻怪自己家娘子脾氣太好了些,為了不和人起争執,什麼都可以退讓。
李樂緒站在旁邊,對着程縛之吐槽一句,“你說為啥她們不報官啊?對面算明搶東西吧。”
程縛之聽着她吐槽,唇角揚起,“你慢慢看。”
蕊桃微微站起,柳若扶風,那張豔麗的臉上劃過兩行淚,“給她們便罷了。”
侍女别無他法,隻好将錦盒交出去。
比起對面兇神惡煞的樣子,周圍人群冒出幾個聲音,“太過分了!”“欺人太甚!”之類的話,一時間不少護花使者便上前了。
蕊桃回頭道謝,感激一笑,那些人便更加賣力,對面的要争搶布料的小丫鬟氣勢越來越弱,最後拿了料子就溜之大吉。
反正姑娘交代的東西拿到手了,沒有新舞衣,看這新來的小妮子怎麼争的過她家娘子。
丫鬟接過錦盒便離開了,周圍的人也漸漸散開。
“沒想到這桃花娘子性格如此柔弱。”
李樂緒吃完瓜,剛打算回去繼續逛逛,就又被人拉住,回頭一看,是蕊桃的侍女。
“姑娘,我們娘子說您救了她,卻污了自己的衣裳,若是姑娘不嫌棄,可以去小閣樓一聚,換身爽利的衣衫。”
後面的蕊桃向她福了福身子,露出微笑,似在邀請。
真有那麼髒?
李樂緒倒是沒有注意到,她左右看看,除了幾處灰塵早已被拍幹淨,剩下的确實沒大關系,隻好回絕,“不用了,多謝娘子好意!”
語罷,袖口的纏線就掉落下來,整個衣衫歪歪斜斜,害的她尬在原地。
隻好回頭擠眉弄眼地示意程縛之,算是求救信号。
她小聲詢問,臉皮厚了起來:“程公子?傀儡線能當繡花線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