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一頓飯安然無事吃完,沢田奈奈收拾完廚房,便準備幫绮羅洗個澡,她沒有任何意見,被沢田奈奈帶到浴室。
“啊呀!”沢田奈奈吃驚地叫出聲來,完全脫掉衣服才發現绮羅身上有好幾處傷疤,不,也說不上是傷疤,是黑色的印記,若說是胎記,形狀太過鋒利,背上,手臂,大腿,腰上全都是,橫貫幼女的身體,猙獰可怖,像是某種無言的威懾。
她小心地觸摸着,力道輕得像春風拂過,“绮羅,這裡會疼嗎?”
疼是什麼。
不明白媽媽在講什麼,不過對她來說什麼感覺都沒有,绮□□脆搖搖頭,學着媽媽的話,“這裡不會疼。”
黑色印記與白嫩的皮膚相比太過刺眼,别的地方倒沒有什麼,她的身上不髒,也沒有傷,不像是流浪到這裡來的,更可能是被誰帶到這裡來扔掉了。
沢田奈奈淺淺歎息,為她吹幹頭發,才把她帶出去,又鋪好客房的床,給她蓋上被子,“绮羅,睡吧,晚安哦~”
“晚安,媽媽。”绮羅乖巧回複。
燈光暗下來,門輕輕掩上,沒有關嚴的縫隙裡透出來的光亮如同光劍割開黑暗,绮羅坐起來,盯着那處縫隙出神,眼睛在光暗交替中被映成了湧動的暗色。
她的聽力很好,能聽到隔壁房間裡傳來的打遊戲的動靜,以及樓下奈奈媽媽似乎是在洗衣服的水聲。
绮羅又拿起被放在枕邊的自己的短刀抱在懷裡,用臉頰蹭了蹭粗糙的刀柄,頓時感覺到無比的安心。
什麼都不記得,什麼都不知道,與周圍的人截然不同,她從周圍人的對話中捕捉到這些信息,但同時也意識到了除此以外更多的東西。
绮羅能夠察覺到,就像她沒有家,也不知道什麼是家,不僅僅是家,她沒有任何他們口中的常識可言,從根源上來說,她應該不是人類,不會有人類是從短刀變過來的。
可不是人類又該是什麼呢,绮羅也不知道,她唯一能夠明确的,就是她應該跟着主人,應該跟着沢田綱吉。
睜開眼第一個看到的人就是沢田綱吉,是他叫醒自己,卻帶着奇異的表情依依不舍地把她輕輕放回地上,等了有一會兒,又重新跑過來結結巴巴問她為什麼不回家,随後更是把她拉到警察局,帶着她認識了奈奈媽媽,喂給她很好吃的飯……她有限的記憶裡,全都是大将與奈奈媽媽。
從沢田綱吉握住短刀那一刻開始,從他賜予她名字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是屬于他的刀,直到沢田綱吉死去,或者命名為绮羅的短刀斷掉為止,這樣的關系才會斷掉。
……死去。
突然從腦子裡蹦出來的詞語讓她心髒驟然收縮,四肢都不由自主顫抖着,绮羅更用力抱緊短刀,恨不得把短刀嵌入到身體中,可冰冷的觸感起不到一點安撫的作用,绮羅隻覺得胸口很悶,黑暗像是一張無形的大網籠住她,越收越緊,越收越緊,唯一的目的就是讓她窒息。
绮羅死死咬住下唇,極重的刺痛感讓她清醒過來,她動了動眼珠,眼前的光影在刹那間晃動,門外有人走過,門與牆的縫隙把沢田綱吉的腳步聲與哈欠聲變得模糊朦胧,但這已經足夠了,足夠讓她從剛剛的恐懼中緩過神來。
大将還活着。
她要保護好大将。
絕對不會允許大将再一次死在她的面前。
绮羅翻身下床,懷裡還抱着小短刀,無聲無息地推門而出,跑到隔壁沢田綱吉的房間,鑽到他的床底重新縮起來。
嗯,一定要保護好大将,絕對不會讓任何威脅有接近他的機會。
不理解這些詞是怎麼從腦子裡蹦出來的,不過绮羅也不在意,她能夠領會其中的意思就夠了,更多的東西她會去問奈奈媽媽和大将。
床底下依舊是黑暗的,但同方才令人恐懼的深邃截然不同,這裡隻有床下是暗的,其餘所有地方都被照得亮亮堂堂,绮羅舒了口氣,沉默着閉上眼睛。
過了不知道多久,房門重新被推開,是奈奈媽媽的聲音,“阿綱,要睡覺了,就算明天是周六也不能打遊戲到這麼晚,不要忘了明天你還要完成周末的作業,睡太晚了會很沒精神的。”
“知道了……”
“啊,對了,如果晚上想上廁所的話記得叫我一聲,不要自己害怕就忍着哦。”
“知道了啦媽媽!”
“嗯嗯,記得就好,睡覺前不要忘了把你的遊戲機還有漫畫收拾起來,我去看看绮羅睡得怎麼樣,有沒有踢被子。”
房門重新被關上,因為媽媽的叮囑,沢田綱吉勉為其難地把遊戲機還有漫畫和零食一起攏到一堆之後又抽了本漫畫書準備上床再看,結果在走到床前時不小心被随意扔在床尾的書包絆了一下,一頭趴在地上,他吃痛地轉了個身,還沒出口的抱怨在看到床下黑不溜秋的人形輪廓的那一刻轉化為了一聲尖銳爆鳴,和隔壁沢田奈奈的驚呼同時響起。
“啊啊啊鬼啊——”
“哎,绮羅,绮羅去哪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