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時間還是卡在太陽即将落山時,地點還是那條街道,僅僅因為人不再隻是那個人,所以就連往日的所見所聞都變得新奇起來。
天邊橘紅色的雲朵如同火光,熾熱明亮,清爽宜人的涼風攜帶着不知名的花香撲面而來,路邊的樹也輕飄飄搖擺,仿佛他的心情一般明朗。
沢田綱吉的眼神控制不住落在身邊的小女孩身上。
她挎着他的胳膊,緊緊貼着他走,好在還算是理智地克制着力道,不至于把他完全擠到牆上,綁起來的一側辮子随着走路的節奏前後擺蕩,不時擦過他的胳膊,有點發癢,但癢的又不隻是皮膚,他說不出來。
總覺得绮羅今天有哪裡不太一樣。
可能是比之前更粘人了,媽媽告訴绮羅不能去學校,绮羅就放棄了跟他去學校,隻待在家裡。
話說回來,绮羅來到家之後,在家裡就沒有一個人呆着的時候啊……要不是他拼死抵抗,說不定就連上廁所洗澡的時候绮羅都要在一旁守着。
沢田綱吉打了個冷戰,如果是比這還粘人的程度,救命,完全不想被圍觀洗澡啊!
“大将,”绮羅轉過頭來,“你冷了?”
“不不不,不冷!”他忙不疊否認,生怕绮羅下一秒說用懷抱給他取暖,就算是他也不想在大街上被比自己矮的女孩子摟在懷裡,绮羅也不行。
不過,沢田綱吉把一直埋在心裡的疑問吐露,“绮羅,為什麼一直叫我大将?”
好複古的稱呼,現在除了電視劇哪還會有人這樣叫别人,而且绮羅自始至終都是這樣稱呼他,排除了是後來跟着媽媽看電視劇學到莫名其妙的知識的可能性,說明是绮羅在“失憶”之前就習慣的叫法。
難道绮羅是來自什麼神秘古老世家?
一些權力鬥争風起雲湧豪門棄女的狗血故事在沢田綱吉的腦子裡逐漸展開。
而被腦補成宅鬥犧牲品的绮羅歪歪腦袋,看向提出了幼稚問題的大将,“因為大将就是大将。”
“可我也不是什麼将軍……”沢田綱吉用食指撓撓臉頰,“這樣叫我的話,不會覺得奇怪嗎。”
绮羅不明白他的想法,不過作為家臣,就是要以大将的意願為行事的準則,她若有所思,開始艱澀地轉動腦筋,調動詞彙庫裡本就寥寥無幾的儲備,“如果不叫大将的話,那就,主人?”
聽到绮羅以相當自然的表情喊出了這個詞,沢田綱吉一時露出癡呆的表情,腦子裡隻有數學英語的單純小學生在一瞬間聞到了大腦轉速過快以至于超載自燃帶來的糊味。
“也不可以嗎,主殿,殿下?”
“這不是更不合适了嗎绮羅!“根本都來不及害羞,沢田綱吉抓狂,“你到底是從哪裡染上這種不好好稱呼人的壞毛病的,為什麼對媽媽就是老老實實叫媽媽啊!”
原來,是在否定她的身份。
面對他的吐槽,绮羅愣了一下,她垂下頭,松開了原本拉着大将的手,看不清表情,可傳進耳朵裡的話語莫名低沉,“原來如此,是我的問題……讓您困擾了,我真是罪該萬死!”
哎?
绮羅說着就抽出了藏在袖子裡的刀,高高揚起,刀尖對準了自己的心髒。
等一下剛剛不就是正常的吐槽嗎怎麼就開始切腹自盡了啊!!!!
“咿——不要拿刀啊!”
沢田綱吉趕緊攔下她的右手,奪過刀來又沒抓住,掉到地上發出一聲脆響,沢田綱吉卻根本顧不上,他看到了滴落在地面的水珠,而太陽還挂在天邊,根本沒有下雨。
水珠砸在地上的頻率越來越快,哪怕是笨蛋都能猜到發生了什麼,他傻乎乎彎腰去看绮羅的臉,她還是沒有表情,可眼睛裡不斷溢出淚珠,淚痕把臉頰劃得亂七八糟的,眼睛和鼻尖一起變得紅紅的,剛剛還漂漂亮亮的小女孩瞬間變成被雨淋濕的小狗。
在不被狗追着咬的時候沢田綱吉還是不讨厭狗的。
沢田綱吉自己哭過很多次,但還是第一次有女孩子在他面前哭成這樣,沢田綱吉手忙腳亂,慌裡慌張地拿手去擦她的眼淚,“不要哭啦,绮羅,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在兇你,啊啊,你想叫什麼都無所謂,雖然叫主人真的很奇怪不然還是喊大将吧至少我能接受。”
聽他這樣說,绮羅反而哭得更厲害了,沢田綱吉的校服袖子都濕了一大片。
“怎麼辦我真的不會哄人,不管怎麼樣先不要哭了好不好,真的,你随便喊我都會答應的,叫…叫主人也可以!”
沢田綱吉也想哭了,他真的是第一次哄女孩子。
女孩子都是這麼能哭的嗎。
眼看怎麼勸都勸不住,沢田綱吉沮喪地塌下肩膀,他把書包裡的水壺拿出來遞給绮羅,“最起碼先喝點水吧。”
一直掉眼淚的話,真的不會把身體裡的水分哭幹嗎。
绮羅一直不動,隻是肩膀不時抽縮,沢田綱吉幹脆把水壺擰開蓋子,想要遞到绮羅手上。
都塞到手上了,她應該會喝吧,小時候老爸就是這樣治挑食的他的,眼疾手快塞到嘴巴裡的食物總不會吐出來的。
結果突然從背後響起的震耳欲聾的犬吠聲吓得他一個手抖,準備放到绮羅手上的杯子沒拿穩掉下去,裡面的水翻出來灑了绮羅一身,她哭泣的嗚咽聲都停滞了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