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了一個兵荒馬亂的早晨,绮羅背好書包,跟沢田綱吉一起和媽媽告别,然後踏出家門,邁向新學校。
進入初中之後上學的第一天,天氣相當不錯,昨晚或者今天早上可能下了一場雨,空氣還是潤濕的,深深呼吸一口就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清涼水汽,讓人不由精神一振,绮羅擡頭張望天空,像大海一樣的湛藍色,清爽闊遠,高懸其上的太陽在努力向大地散發熱量,可那點暖意很快就被涼風驅散。
相握的手顫了一下,绮羅收回視線看向身前,“大将,你冷嗎?”
“還好,不要脫外套!”沢田綱吉習以為常地預判绮羅的動作,他也隻有在這一方面還算敏銳了。
但這敏銳的由來……沢田綱吉回憶起六年級那波瀾起伏又苦中作樂的一年。
在家裡悶頭學習兩年,終于趕上進度并且如願辦理入學手續進入學校的绮羅成功成為沢田綱吉的同桌,然後迅速揚名。
以暴揍同為六年級的三名男生的方式。
如果是平常的打架倒也還好,畢竟那三名男生平時就仗着自己在上國中并且據說有□□關系的哥哥橫行霸道,六年級苦惡霸久矣,大家都偷偷盼着有英雄站出來反抗。
可是這個英雄,也不該是區區身高一米四五,大腿都沒人家胳膊粗,長得像芭比娃娃一樣可愛的女孩子吧!
這不應該吧!!!
不管大家再怎麼懷疑人生,事實就是如此。
在衆目睽睽之下,小霸王和他的兩個跟班日常大搖大擺走過來朝廢柴綱要零花錢,反正這小子不敢反抗,而一旁多出來的小女孩,小霸王看都沒看一……咦,等等,打扮精緻,長相可愛,看起來軟軟糯糯的,等會也欺負欺負!
“喂,廢柴綱,快點拿錢,我等着去遊戲廳,你,也跟他一樣,把零花錢給我,不然放學之後小心我找人打你。”小霸王頤指氣使,一旁跟班随着應和。
沢田綱吉看了绮羅一眼,難堪地低下頭。
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但他不想在绮羅面前暴露,绮羅心裡的大将不應該是這樣的,最起碼,不會在被索要零用錢時拒絕的勇氣都沒有。
太糟糕了,應該拒絕绮羅和他待在一個班級的請求的。
嗫嚅着嘴唇想要拒絕,可話音剛一出口,立刻被拎着衣領扯起來,下一秒書本紙筆散落一地,并不是因為他,而是原本在跟他說話的绮羅在下一秒突然暴起,從座位上跳起來一拳揮向對他動手的跟班,将對方重重打倒在地。
課桌倒在地上,沒有人敢扶,剛才還喧鬧的班級頃刻之間寂靜下來,所有人都盯着這裡,绮羅卻反倒一個令沢田綱吉眼熟的一百八十度大鞠躬,“非常抱歉,大将,我不該動手,回去我會自行領罰的。”
随後她又一腳把惱羞成怒撲上來準備打人的小霸王踹倒,連帶着旁邊同學的桌子也遭了殃,以對方半天站不起來的痛苦樣子來看,大概力度也很重。
而沢田绮羅在友好地幫對方扶好桌子之後,又重新回來保持一百八十度大鞠躬的姿勢。
哇!
等等,剛剛沢田绮羅說什麼來着,領罰?
清脆的聲音在班級每一個同學的大腦中回旋,大家望向沢田綱吉的眼神頓時多了幾分探究與敬畏。
這還是廢柴綱嗎!
難道?難道!
廢柴綱的家庭是不為人知的古武世家,那種每天早上四點起來晨跑十公裡再揮劍一千下,晚上睡覺前要對着武士刀跪坐三小時感悟人生,并且有着極其傳統的尊卑制度和非常嚴苛的規矩,絕對不允許對着普通人揮刀,不可以在外面暴露自己的真實實力,否則就會遭受一千下鞭打的懲罰,鞭子還要是蘸過鹽水和辣椒水的皮鞭……
往日縮在邊緣地帶隐身的廢柴綱跟着他的妹妹,連帶着他們的神秘身世,在下一個課間傳遍每一個班級,等沢田綱吉聽到的時候,已經變成了沢田綱吉和沢田绮羅實際上是神秘力量的傳人,平時唯唯諾諾好欺負,隻是他們不想施展出那毀天滅地的力量,在控制情緒方面,沢田綱吉已然爐火純青登峰造極,而沢田绮羅還差一大截,才會在自己的哥哥被欺負的時候大打出手,回去之後還要接受三天三夜不睡覺在小黑屋禁閉的懲罰。
“不,說實話,這已經不是人了吧,隻是回去寫一篇檢讨再大聲朗讀出來啊。”沢田綱吉無力吐槽,他的初衷就是讓绮羅把愛惜生命這四個字刻在腦子裡啊。
一旁的绮羅鄭重點頭,“這樣的訓練,有我來接受就夠了,大将應該是安安穩穩坐在帳中指揮屬下,帶頭沖鋒保護大将,我一個人就足夠了。”
“……倒也沒有到這個地步,且不說現代社會還算和平,就算真的打仗,應該還輪不到我來指揮。”沢田綱吉更無力了。
绮羅似乎完全不在意剛剛他的表現。
還是因為他是大将的緣故嗎,大将不應該是勇猛健壯,一往無前保護下屬的主公嗎。
绮羅心裡的大将究竟是什麼呢,又為什麼要把他當做大将?沢田綱吉止不住在想,這麼沒用的他,真的配得上嗎。
無論如何,又和那時候一樣,是绮羅在保護他。
“我也想保護绮羅。”他小聲嘟囔一句,被绮羅在意的溫暖和對自己無能懦弱的譴責彙集于心,沖得他鼻頭發酸,不敢在绮羅面前哭出來,他把腦袋偏向另一邊,又被绮羅扯了扯袖子,“大将,那是什麼?”
亂七八糟的情緒姑且放下,他順着绮羅指的方向看過去,現在上的是體育課,大家在排隊準備參加測試,男生們搬來了跳箱還有軟墊。
啊,又要丢臉了,還要在绮羅的面前。
面對绮羅好奇的眼神,沢田綱吉好想逃,卻逃不掉,他認命地塌下肩膀,給绮羅解釋包括但不限于跳箱是什麼,測試是什麼,成績是什麼,卻包含私心地沒有提到跳箱的評測标準。
然後绮羅在一片習慣性的嘲笑又帶着點新奇的遲疑的聲音中,專注而認真地大聲喊出那一句讓沢田綱吉夜深人靜夢回體育課還要帶上痛苦面具的鼓舞,“不愧是大将,跳三疊高也非常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