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煦沒了耐心,輕蹙着眉道:“到底給不給,不給我就當你是想反悔。”
“反悔的人,我是要命的。”他強調着後一句,一臉冷漠。
就知道拿她小命威脅她!
無恥!
商翕不甘不願地扯下香囊遞給他,蔺煦接過,拿在手心随意看了幾眼。
商翕憋着氣,怏怏不樂。
如今倒好,不僅沒将他趕走,還輸了她貼身之物,簡直這樣想都難受。
沉默半晌,商翕忽而有了個想法,她将兩手交疊在腹部,端正身姿道:“蔺煦,我要跟你再打一個賭。”
聽此,蔺煦擡眼看向她,嗤笑一聲:“公主不守規矩了?”
“我……”
從遇上他起,無論什麼禮節規矩都被他打破了好嗎?!
如今倒叫她守規矩了,她倒是想啊,他别出現在她眼前就行。
“你我賭都賭了,也不在乎這一個。”商翕硬着頭皮辯解。
蔺煦先沒應,隻問:“你想賭什麼?”
“我還沒想好。”
“不過,這次的賭約由我來提,至于賭注呢,我要是赢了,你要還我香囊,還要告訴我你身上那枚仙鶴玉墜的主人在哪。”
“最重要的是,你不能再出現我的面前。”
商翕一口氣提出三個賭注。
蔺煦不可置信道:“一個賭約換三件事,公主挺會搶啊。”
“你就說你同不同意?”
“不同意。”蔺煦無言觑着她,“堂堂大楚公主,比街上乞丐還會搶。”
商翕心裡白他一眼,道:“那你想如何?”
蔺煦伸出一指:“一個賭約換一件事。”
“兩件。”商翕還想争取。
“一件,沒商量。”蔺煦不假思索地拒絕了。
見商翕一臉不喜,蔺煦勾着唇,陰恻恻道:“知道上回讓我吃虧的人是何下場嗎?”
“死。”
“屍體被扔去喂狗。”他雲淡風輕地補了一句。
商翕早猜到沒好下場,隻淡淡“哦”了一聲。
蔺煦起身往外走,手中把玩着從她那拿的香囊,不鹹不淡道:“想好賭約自己來找我,随時奉陪。”
房門被關上後,商翕□□身子趴在桌上,意興索然。
*
馬球賽結束,至承書院如往常般授課。
各講堂内書聲琅琅,還夾雜着衆夫子女傅抑揚頓挫的講課聲。
日頭西沉,玉茗堂散了學,商翕戳了戳坐在她前面昏昏欲睡的楊沅沅,“表姐,有件事情,我想請你幫個忙。”
楊沅沅伸着懶腰轉過身,嘴裡含糊應道:“好啊,什麼忙?”
商翕附在她耳邊低低說了幾句。
楊沅沅聽得一頭霧水:“你要這些做什麼?”
商翕不答,隻問:“這個忙表姐能幫嗎?”
“能啊,我一會就去姑姑那給你弄過來。”楊沅沅瞄了眼窗外,“算了,天快黑了,我還是現在就過去給你弄來吧。”
她起身往外走:“湛湛,你先回舍房,我拿到後直接給你送過去了啊。”
“好。”
商翕回舍房前先去了一趟膳堂,她自己的飯小滿都會在舍房給她準備好,她來此是想弄些好吃的犒勞犒勞楊沅沅。
從膳堂回到舍房,天邊霞光映了半邊天,商翕提着食盒走在路上,整個身子都被籠罩在火紅霞色中,愈加溫和明媚。
将晚膳擺置好後,商翕讓小滿先回去歇息了,她自個在房内踱步,等着楊沅沅将東西送過來。
天際最後一縷紅霞被黑夜吞噬,屋門終于被敲響。
“湛湛,快開門。”
商翕一打開房門便楊沅沅捧着一大摞卷紙往她懷裡塞,“快快快,要掉了要掉了。”
商翕接過一半卷紙,兩人往房裡走。
一大摞卷紙皆被放在了小榻上,堆起來像一座小山。
“累死為了,”楊沅沅一放下手中卷紙便迫不及待飲下兩盞茶,“我纏姑姑纏了好一會,她才應下來,不過,姑姑說明日就得原封不動還回去。”
楊沅沅捶着酸澀的胳膊:“話說回來,湛湛,你要往年書院學子的考卷作甚?”
商翕支支吾吾:“我……我就突然想看看自己前些年寫的考卷如何。”
“哦,那你早說啊,我就不用全拿過來了。”楊沅沅對她的話深信不疑。
“單翻出我的,也需些好些精力呢,我自己來就好,不麻煩表姐了。”
兩人在桌前坐下。
“那隻一晚上夠你看嗎?”
“夠的,明日一早就能原封不動還回去。”
“對了,表姐想吃石榴糖嗎?”
商翕給她遞出一雙木箸順道岔開了話頭。
……
晚膳過後,楊沅沅回了自己舍房,商翕坐在小榻翻着堆成小山的考卷。
礙于身份商翕不便去與夫子女傅要來往年考卷,好在楊沅沅有一個姑姑就在書院管理這些考卷書籍之類的,這才請楊沅沅幫了這個忙。
商翕并沒有将每一張考卷都翻開來,隻從中将某個人往年的考卷從小山堆裡單拎了出來。
她展開單拎而出的一張考卷一看,上頭歪歪斜斜地寫着兩個大字——蔺煦。
她翻看的不是自己往年那些考卷,也不是書院其他人的,而是蔺煦的考卷。
她花了約莫一個時辰将蔺煦入書院以來寫的所有考卷皆大緻翻看了一遍,該如何說呢……
不學無術、胸無點墨這些成語用在他身上是對的。
他寫出來的東西簡直與書中所學挨不上一點兒邊,毫不誇張地說,便是慘不忍睹。
字也像鬼畫桃符,甚至還能在他考卷中看到一些四不像的畫。
也難怪書院夫子女傅們一提起他便頭疼,換作是她,她也頭疼。
不過……
蔺煦這樣倒是給了她一個可乘之機。
她想到接下來與他打什麼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