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翕在主殿陪着楊蓁做了些糕點,午後,楊蓁困乏去寝屋歇息,商翕便獨自一人來到後花園蕩着秋千。
其實,她也很困,隻是蔺煦還在她房裡,她此刻一點也不想見到他。
每回記起蔺煦耍無賴的模樣,商翕便覺心裡窩着火。
這人簡直太不要臉面了,幾次三番戲弄她,太讨人厭了。
心裡壓着火,腳下的動作也不覺用力了些,秋千逐漸往高處蕩。
“秋千好玩麼?”
商翕正蕩得起興呢,驟然聽聞頭頂傳來一道熟悉且冷淡的聲音。
她愣住,蕩着秋千仰頭一看,蔺煦不知何時躍至秋千旁側的大樹上,正抱着胳膊,屈起一條腿,甚是悠閑地瞧着她。
商翕手忙腳亂地停了秋千,當即起身往一條鵝卵石小路上走。
準确來說,是逃。
見此,蔺煦心底冷笑一聲,從高樹上一縱而下,站在了商翕眼前。
商翕頓足,轉而又要往回跑。
誰想,蔺煦動作極快,她腳剛踏出一步,就見蔺煦飛一般地又擋在她身前。
“公主躲什麼?”
他語調清冷,眉眼冷厲,居高臨下地睨着她,令商翕心裡不禁有些發怵。
“沒、沒躲。”
她磕磕絆絆地解釋道:“我……母妃喚我過去,所以,我是要去找母妃。”
“是麼。”
他走近她:“可若我沒記錯,公主貌似剛從你母妃殿中出來。”
“你一直跟着我。”商翕神色不悅。
蔺煦一本正經道:“公主想食言,我自是要為自己讨個公道的。”
見商翕瞪着他一言不發,蔺煦再道:
“公主,言而有信聽說過嗎?”
商翕不想回他,但蔺煦像是鐵了心一般,非要她答話。
他低下頭,直勾勾盯緊她的眸子,不避也不退,寒潭般的眼裡還帶着一股難以言喻的強勢之氣,令人不敢回視,亦不敢拒絕。
商翕被他這兇狠模樣吓到,瞬間耷拉着腦袋,悶悶回道:“嗯,聽說過。”
如此,蔺煦方再次開口:“那公主想成為言而無信之人?”
商翕搖了搖腦袋:“不想。”
“這不就對了,”蔺煦滿嘴忽悠:“公主不想成為言而無信之人,那就要信守承諾,自己親口應下的話,親自立下的賭約就該願賭服輸,對不對?”
商翕一點兒也不想承認,可每每想起他那夜欲殺她滅口的神情,以及他悄無聲息殺了商子富之事,她就心存懼意,不敢真惹怒了他。
她還記得先前他說想要屠戮春欣殿的事。
“對。”她無奈應道。
“很好。”蔺煦臉上總算有了些笑意。
他俯下身,與她平視,道:“現在,公主便兌現承諾吧。”
“現在?”商翕滿臉驚愕。
“可現在是在花園,有人的,此事不能被他人瞧見。”
她語氣堅決。
“不會,”蔺煦不依她:“不會有人瞧見,就在這親。”
“蔺煦,我不想在這,換一個無人的地方好不好?”她放軟态度與他争取。
不曾想,蔺煦亦是十分固執,他一手撫上她腦後,堅定道:
“公主,我說了,不會有人瞧見,就在這親。”
商翕被他扣住動彈不得,她用餘光往周身瞥了瞥,趁四下無人,飛快地在蔺煦臉上落下一個雨滴般的吻。
她吻得太過突然,蔺煦身子一僵,還未回過神。
商翕紅着臉趁此機會從他面前一溜煙逃走。
不知過去多久,蔺煦仍然站在那,怔愣着,耳尖浮上一抹绯紅。
他腦海裡皆是方才商翕親他的畫面,柔軟的唇瓣在他臉頰一觸即離,明明不該有感覺才對,可那一瞬,感官似是驟然放大,他的感受極為清晰。
商翕親過來時,還伴有撲面而來的梨花香,芬芳馥郁。
他擡手不自覺想要觸碰臉頰被啄吻一口的地方,猝然,不知想到了什麼,他手一頓,垂落下去,清了清嗓子,不動聲色地往花園外走。
商翕親完蔺煦後,提着裙子一路往外跑,直接跑回了自己寝房,關上門,還餘些心慌意亂。
除了兄長,她從未與其他男子這般親密。
甚至就連與兄長之間,除了擁抱也未有過親吻這類舉動,還是在花園這種地方。
但願方才無人瞧見那一幕,否則,她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恪守了這麼久的禮儀規矩,每每在蔺煦面前簡直猶如些虛無缥缈,毫無用處之物,非但不能恪守,還會一次次打破。
蔺煦這人,當真是一塊堅硬石頭,無堅不摧,裡外皆硬冷,無論怎麼砸也砸不穿,還會讓原本平靜的湖面掀起一陣接一陣驚濤駭浪。
*
花園兌現賭約後,商翕一整天沒出寝房,也不讓任何人進來,宮婢隻得将膳食放在門前。
商翕抱着枕頭坐在軟椅上,怏怏不樂,做什麼都打不起精神。
房外一旦有動靜,她就如驚弓之鳥般渾身繃緊。
她現下可一點兒也不想見到蔺煦。
好在,蔺煦也還算識相,一直到入了夜,她也未再見到蔺煦的身影。
商翕躺在床榻,輾轉反側地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