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商翕眼神迷離地歪着腦袋。

兩人沉默了好一會，商翕被酒意熏得昏昏欲睡，捂嘴打了個哈欠，靠在蔺煦懷裡沒多久便睡了過去。

待懷中之人呼吸綿長，蔺煦才緩緩睜眼，他将商翕平放至床榻，給她蓋好衾被，然後逃也似的出了這間廂房，二話不說走入廊道盡頭一間浴房。

泠泠水聲響到寅時方作罷。

次日，商翕捂着發暈的腦袋醒來，她坐起身閉眼揉了揉額角，一些令人面紅耳熱的畫面似潮水般湧現眼前，她猝然睜眼，低頭一看，衣領松松垮垮的，雪膚上還有星星點點的紅痕。

她深吸一口氣，手腳并用地下了床榻，直奔妝鏡桌前，她對着鏡子撩開胸前發絲來來回回一照。

好家夥！脖頸和鎖骨兩個地方根本找不到一處完好的，全是被人咬/吻出來的痕迹，商翕隻覺今日沒臉見人了。

都怪蔺煦！昨夜明知她喝醉了，也不攔着她點，還趁機……算了，好歹知曉他如今無礙。

商翕梳洗一番出了廂房，原是想去找蔺煦，後來在廊道見到段子界才知道蔺煦因有事一早便出門去了，她也沒再多想，在醉仙樓與楊沅沅用過早膳，兩人乘馬車回了楊府。

昨夜兩人貪酒醉得不清，幸而段子界提前派人去楊府知會了一聲，兩人這才躲過了一遭追問，商翕在楊府待了半日，回宮時已近晚膳時辰。

因着身子乏累，她将宮外買的東西讓小滿給母妃和哥哥送過去，自個獨自回寝殿小憩了會，直到入夜時小滿敲響殿門禀告說有人來找她，商翕這才起身披了件狐裘往外走。

殿外院落一株梨花樹下，一道素袍清影身姿挺拔，檐上燭光映亮他隐于暗處的半張臉，清俊出塵，恍若谪仙。

“松玉哥哥。”商翕走下殿前台階。

陳松玉向她走近：“小翕，今日我來此是有件要事想與你說。”

“何事？”

陳松玉神色凝重：“近日有傳言，大楚欲送一位公主前往北戎和親。”

聽到“和親”二字，商翕攏在袖中了手握緊了些，面上一片淡然地點頭：“嗯，我知道。”

“你知道？”陳松玉微微訝然：“那……那你可知，可知……”

他不忍再将餘下的話說出口，商翕卻是脫口而出：“他們有意讓我去，對嗎？”

陳松玉驚愣住：“你是何時知曉這些的？”

商翕扯出一絲苦笑：“這不重要。”

“小翕，”陳松玉從腰間取下一枚玉佩，鄭重道：“這是我陳家特留給未來主母的信物，你我曾有過口頭上的娃娃親，今日我将這信物給你，明日我就央求父親随我去聖上面前求一道賜婚聖旨，這樣一來你……”

“松玉哥哥，”商翕打斷他：“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這信物我不能收。”

“小翕！”陳松玉急切道：“如今和親聖旨還沒下來，一切皆有轉圜的餘地，我可以幫你，陳家可以成為你的庇護。”

“我知你對我并無男女之情，我此番行事隻是想幫你走出泥潭，你放心，隻要和親一事過去了，我就與父母解釋，屆時你可以選擇離開陳家去過你想要的生活。”

“松玉哥哥，”商翕搖歎：“我不能連累你，也不能耽誤你的餘生，陳家能安然無虞地走到今日的位置已是不易，就算我接受了你的幫助，你當真認為你的家人會接受嗎？”

“況且，我的家人還留在這裡，我還要為他們考慮。”

她推回陳松玉遞出的信物：“你的東西太過貴重，還請收回去罷。”

陳松玉卸了力般垂落下手，腦中閃現醉仙樓那日，他借着醉酒對門外那道嬌小身影表露心意的情景。

那天，他是故意的，因為發覺她就在門外，所以才趁機吐露了自己的心意，隻是後來見她對自己有意疏遠，便清楚她心中沒有他。

他讷讷道：“如果今晚是他呢？”

“什麼？”商翕沒反應過來他話中的那個“他”。

沉默良久，陳松玉頹然一笑：“罷了，罷了……”

“我會再想法子阻止此事，今日是我冒昧叨擾了，抱歉。”

商翕還沒來得及再說些什麼，陳松玉就已經快步離去。

人影消失在視線内，商翕站在梨樹下吹了會冷風，待思緒清醒了些正要回寝殿，沒曾想，剛轉過身就撞上了一人，幽冷的腔調從頭頂飄來：

“和親是什麼時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