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倫汀家族莊園,私墅大廳内。
“手腳快點!”為首的壯漢低聲罵道,催促着自己的小弟們手腳利索,他掃過一圈大廳,貪婪地看着花瓶、燭台、油畫……所有的一切稍微昂貴的擺設,“能搬就都搬走,賣到黑街,哥們幾個可以半輩子不愁吃喝。”
“這畫……用釘子釘得死死的,拿不下來。”瘦子壓低聲音報告道。
壯漢聽聞,走到油畫面前,手上的肌肉肉眼可見地爆出血管,脹大了三分,他雙手抓着油畫的兩側,輕輕一拽,便連着牆皮将畫框扯了下來。
“真不愧是葉戈希老大,戰士的加護真是厲害!”瘦子接過畫框,谄媚地笑着。
“鮑裡斯你也不賴,情報販子的加護,讓我們逮到那麼大一隻無害又多油的肥羊。”名叫葉戈希的壯漢開懷大笑,他看了一眼馬車,已然裝得滿滿當當,這還隻是大廳,聽說貴族的食堂裡都是金銀做的餐具,卧室裡都是寶石做的首飾,他決定破壞大廳兩側通過内部的門,再往私墅内部探探。
“老大……你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
管理馬車的小弟忽然吓得一哆嗦,拽緊了缰繩,惴惴不安地問。
“走廊……那裡的門怎麼開了?”
瘦子鮑裡斯看了眼老大,問:“老大,是你開的門嗎?”
走廊的門在刺耳漫長的吱呀聲敞開。
他們不一而同地望向自己打開的木門,一直看進幽深的走廊深處,突然一陣冷風刮來,其中還夾雜着詭魅的香氣,小偷們手中端着的燭台在刹那間熄滅,四五個人頓時慌亂得大叫起來。
“安靜,冷靜,都給我冷靜下來。”為首的壯漢鎮定許多,他從兜裡掏出事先準備好的打火石,右手用力一攢,便啪嚓地點燃了一旁的燭台。
“不就是一陣風嗎,有什麼好怕的!”壯漢惱怒地瞪着他這一群不争氣的小弟,已經想好在賣掉這些奢侈品後該如何擺脫他們盡情揮霍。
火苗搖曳着,散發出微弱的光芒。
嗒——嗒——嗒——
清脆的高跟鞋聲響徹了大廳。
這次,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感官靈敏的情報販子搜索着聲音來源,卻始終看不到人影,不禁流下冷汗。
“鮑裡斯,怎麼回事?”壯漢問道。
“不……不知道。”瘦子又掃視了一圈四周,清脆的高跟鞋聲依然糾纏着他們,而他始終無法找出那聲音的來源,就好像那聲音就在他的身邊響起。
突然被打開的門,突然刮起的怪風,突然響起的腳步聲,這一切都顯得這座深夜中的宅邸古怪而詭異。
人們一般将他們無法理解的詭異現象歸為污穢的所作所為。
這種情況像極了撞鬼,他們很有可能遇上了鬼魂一類的污穢……情報販子的加護者害怕地想,臉色變得鐵青。
“不是你說這是貴族的家嗎?”壯漢似乎也想到了這個可能,惱火道,“什麼情報販子,搞得我們差點兒要被污染,沒用的廢物!”
“老大,彼得西不見了!”
原本五人的團夥,如今隻剩下四人,老大和鮑裡斯在大廳正北部喋喋不休,負責搬運東西的兩人害怕地鑽到了桌子底下,而負責駕車運貨的彼得西跟那輛裝滿财富的馬車一起消失得無影無蹤。
“好家夥,他想獨吞!”壯漢恨得牙齒癢癢,他看了一眼地上的車輪軋痕,一路向大門口延伸,“跟我來,這裡不宜久留,找到彼得西那臭小子,先拿回寶物,再狠狠揍他一頓!”
四人的盜竊團夥立刻動身,争先恐後地向門口跑去。
這一切都映入諾缇的眼底。
此刻的他正倒立在天花闆的吊燈上,借助一點将自己想象成爬山虎的靈感,憑借黑兔子的螺旋狀義肢,他可以在天花闆上到處行走,剛剛那古怪的腳步聲正是他弄出來的。
動物一般比人類對污穢的感知更為敏感,被彼得西牽住的老馬正是感知到了他的存在而突然發瘋地拽着馬車往門口逃竄。
離開私墅後,彼得西試圖拽住缰繩讓馬兒冷靜下來,但适得其反,倉皇逃竄的馬兒将他甩向另一旁的草坪,自己慌不擇路地逃向了莊園深處,放牧牛羊的牧場。
他得奪回馬車上的,屬于瓦倫汀伯爵的财産。
諾缇思索着近路,他想徑直朝通往牧場方向的中庭走去,第一步卻踏了空。
驅使黑兔子會消耗他的靈性,他似乎走太多路了。黑兔子又變回了玩偶,失去立足點的他垂直下落,底下是堅硬的地闆。
“親愛的……”
又一次落入祂的懷抱,耳邊響起的是無奈又寵溺的歎息,祂似乎又要開始說教了。
“你不陪我睡覺。”諾缇先發制人,讓邪神啞口無言,“我呼喚了你,你在敷衍我。”
敷衍指的是這個懷抱。
經過一個多月的相處,諾缇發現耶撒萊恩不止一個,就比如現在抱着他的,是一根觸腕變作的分身。耶撒萊恩每根觸腕身上的紋路不同,這根身上的銀色紋路彎彎繞繞,底色是紫黑的雨滴狀花斑。
“有些事情還不能讓你知道。”耶撒萊恩無辜地眨眨眼,祂在模仿,模仿的是一隻知錯的小狗的神情,這令祂看起來可愛又誠懇,輕易地騙取了諾缇的原諒,“本體在牧場,我帶你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