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甘澤顯然沒有預料到這家夥能一邊喝湯一邊說教：“甘澤，我看到你給學生們發吊蘭了……那是你改良過的品種，聽說它很快就吸收了煙霧，你還是不死心，對吧？”

“維薩裡……”甘澤歎了口氣，“你之前就說服我了，我隻是在培育藥草的同時順便養養吊蘭罷了。”

維薩裡放下碗，戴上眼鏡，掏出手帕擦拭了一下嘴，欣慰道：“嗯，期待你完成研究。”

甘澤幹笑了兩聲，眼神放空地啃着三明治，不知在思考些什麼。

維薩裡看了眼時間，沒有再等還在吃面的來客，直接拿起資料就走，隻撂下一句話道：“吃完直接來我辦公室。”

“他的辦公室在最頂層最裡面那間，門口右上角有名牌。”甘澤好心補充道。

“好吃……”諾缇從熱氣中擡頭，好奇地張望了一圈食堂，沒有鄙夷的眼神，沒有馊掉的糊糊，沒有潑來的冰水，隻有歡樂的熱鬧，美味的食物，滿溢的善意。

他喜歡這裡。

如果他不是勇者，或許他也可以成為這裡的一名學生……

真是奇怪……他從未想過這種可能，哪怕是在新兵訓練所的時候他也不會擁有這種幻想，這就是教典上所說的，因為見過陽光，所以無法再忍受黑暗嗎？

“親愛的，我多要了一份魚肉，你不必一小口一小口地吃魚肉。”耶撒萊恩總是如此在乎他品嘗的細節，“不夠的話再說。”

“嗯。”諾缇将一大片雪白的魚肉一口含在嘴裡，牙齒碾過脆嫩，味蕾滿載鮮美，再飲一口暖和的湯，隻覺渾身暢快。

金鳳花學院行政樓六樓614室，維薩裡辦公室。

剛接近辦公室，諾缇便聞到空氣中一股複雜刺鼻的味道，大門敞開着，第一眼便能看見高大的生物骨骼标本，諾缇能認出來有一具是牛的。辦公室的右側區域被一道銀色簾子隔開，地上有生鏽的血迹。辦公室的左側顯然是維薩裡的辦公區，擺放在正中間的寫字闆上寫滿了人體的圖解和注釋，後方的書櫃裡每一本的書頁都皺巴巴的，其中夾着無數便簽，最裡面的書桌稍顯淩亂，各類文件堆疊成城牆一般，隻留一個圓形空隙供“閻王”使用。

被學生們敬稱為“維閻王”的教授此刻就坐在那辦公椅内，細眉微挑，眼神晦暗不明，虎口殘留刀疤的手搭在扶手上，食指輕叩桌面。

“我喜歡直話直說的學生。”維薩裡聲音低沉壓抑，帶着些輕微的鼻音。

耶撒萊恩仍然用那副過于恭敬的姿态回應：“這一屆的科學之星選舉，我們想為您的課題提供資金支持。”

“想要什麼？”維薩裡很快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當上科學之星，成為先驅者的眷者，與祂對話。”耶撒萊恩不再掩飾自己的意圖。

眷者？

諾缇第一次聽見這個古老的單詞，聽上去像是“眷顧”的名詞形式，諾缇想起耶撒萊恩提到過這趟出行的目的是“拜訪先驅者”，但未曾想過會牽扯到選舉和投資。

科學之星選舉難道很久才會舉行一次嗎？為什麼不直接去拜訪現有的眷者，而是去投資一個可能成為眷者的人？

維薩裡沒有猶豫太久便答應了下來：“呵……沒問題，不過我還有個條件，讓我研究下這孩子的污染。”

“請便。”耶撒萊恩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接着，諾缇便看見對方氣勢洶洶地朝自己走來。

“唔？”諾缇詫異地看着對方直接撸起自己的袖子，摸上了自己的斷臂，陌生的接觸令他神經緊繃，斷面泛起些許涼意。

維薩裡觀察了一會兒斷面，他應該發現了内裡似植物經絡般的紋理，喃喃道：“有意思。”

下一刻，維薩裡蹲下身去，直接半撩起了他的裙子，摸上了大腿，力道稍重，捏得他新長的骨頭嘎吱作響。

“哇——”諾缇被維薩裡的無禮吓得驚叫出聲。

“安靜，我擁有醫生的加護，人的□□對我來說和豬肉沒什麼區别。”維薩裡稀松平常地說着聽上去很恐怖的話，殊不知這樣的安慰隻會起到反作用。

蓦地，維薩裡的神情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虎口也停留在諾缇的大腿骨末端，不确定地再捏了捏那裡的構造。

“你真得是人類嗎？”維薩裡發問，帶着炙熱的視線，鋒銳的懷疑，以及無法抑制的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