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缇很快平複了情緒，臉龐恢複往日的淡漠，他不确定地看向楊婉婉，探究這份難以形容的味道的來源：“你是在可憐我嗎？”

自從魅魔的性狀發育以來，諾缇嘗到了許多抽象的味道，喜歡，愛慕，嫉妒，厭惡，憎恨，鄙夷……他卻分辨不出來楊婉婉的舉動是出自單純的善意還是别有居心。

“我沒有！”楊婉婉的臉唰地一下紅了，“諾缇，我就是想幫你，我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說到最後楊婉婉的聲音逐漸小了下去，她隻是一時沖動，未想過自己的行為會引來諾缇的反感。

“為什麼想幫我？”諾缇追問，對方的反應對他來說也很新奇，他突然開始理解耶撒萊恩為什麼樂忠于“調味料”。

楊婉婉被問得說不出話，她慌張地看向柯聽蘭，眼神裡傳達着希望她能解圍的意思。

“沒有理由。”柯聽蘭不假思索地回答，“硬要說理由的話，對我們舊民來說，幫助他人是一種美德。”

“美德……道德……”諾缇喃喃道，陷入思考。

諾缇一直是大地律法的信徒，從小到大他所學到的是“禁止做什麼”，而舊民固然遵守着亞雪恩王國的法律，但他們似乎在“禁止做什麼”之外，更受“應該做什麼”熏陶。

原來如此，道德是這樣的味道。

“謝謝你的好意，我誤會了你，不好意思。”諾缇鄭重地向楊婉婉道歉，接着，他便看見一朵笑靥在女孩的臉上盛放。

“沒事，沒事，諾缇你想去哪裡？”楊婉婉又重振旗鼓，蓄勢待發。

“圖書室。”諾缇一說，便覺得輪椅一抖。

諾缇下意識地抓住了扶手，有些震驚地看向遠離的地面，楊婉婉直接抓着輪椅的兩端，将他輕輕松松地舉了起來。

“圖書室在那幢教學樓的二樓往上，這樣才方便走樓梯。”楊婉婉将輪椅高舉過肩膀，足足離地面有一米四的距離，而她沒有一點喘氣。

“這是戰士的加護……？”這樣的怪力令諾缇詫異，雖然他失去了很多器官，但他加上這台輪椅的重量并不輕。

“哈哈，婉婉擁有舞者的加護，跳舞很有力量感，肌肉也很結實呢。”柯聽蘭說着，把地上的黑兔子撿了起來，抱在懷中，“走吧，我們下午都沒課了，也想去圖書室呢。”

“蘭蘭，你不是剛剛才答應我，讓我去你家做客嗎？”楊婉婉無情地拆穿了柯聽蘭的高情商發言。

“婉婉……都說了我家……情況特殊。”柯聽蘭小聲嘀咕道。

“諾缇，我告訴你哦，蘭蘭她家是開殡儀館的，她們家的加護也很酷，是守墓人的加護！”楊婉婉如竹筒倒豆子般将柯聽蘭努力保守的秘密一股腦地說了出去。

“婉婉！”柯聽蘭生氣地捂住了她的嘴。

底下兩個女生開始打鬧，坐在輪椅上的諾缇感覺有些搖晃。

“諾缇，守墓人的加護，聽上去不是很酷嗎，蘭蘭還覺得自己會被歧視呢。”楊婉婉一個沖刺便甩開了柯聽蘭。

“嗯，很酷。”諾缇附和道。

柯聽蘭不再生氣，但并不是因為諾缇的贊同，而是因為自己的體力被消耗得太多，楊婉婉和諾缇都進入圖書室了，柯聽蘭才攙扶着樓梯的扶手，氣喘籲籲地跟了上來。

圖書室内很安靜，前來看書的學生不多，楊婉婉為他們仨占座了一塊靠窗的桌子，從落地窗可以将學院整體一覽無遺。

“諾缇，你想要的是這些嗎？”楊婉婉按照諾缇的要求拿來了一大堆和亞特斯聯邦相關的書籍。

諾缇點點頭，先拿起一本畫圖較多的旅遊筆記看了起來，果然，亞特斯聯邦相關的書籍大多是泧語，他看不懂，但好在有圖片輔助，他在上面看到了夢寐以求的海。

他一定要去看海，諾缇心想。

金鳳花學院的放學鈴聲在傍晚五點準時響起，圖書室最多到五點半也會關門，楊婉婉三人借的書都還了回去後便準備離開。

似乎是知道自己會前往這裡似的，耶撒萊恩就在這幢教學樓的門口等着他。

“親愛的，看來你度過了美好的一天，謝謝你們二位的陪伴。”耶撒萊恩露出祂引以為傲的人類微笑，從楊婉婉手裡接過輪椅推手，向二人微微鞠躬道謝。

諾缇并不想這兩個舊民接觸耶撒萊恩太久，便揮手告别。

等到耶撒萊恩和諾缇消失在視野裡，楊婉婉激動地對柯聽蘭小聲說道：“你有沒有覺得他的未婚夫很帥！好像那種童話裡才會出現的王子！”

柯聽蘭拍上楊婉婉的肩膀，勸道：“收起你的花癡！”

楊婉婉眯起眼睛，雙手捂住臉頰，嘴巴抿成一線，露出傻傻的笑容。

見打不醒閨蜜，柯聽蘭歎了一口氣，小聲嘀咕道：“祂身上有一股墳墓才有的味道……不對勁……諾缇應該不會有事吧，這婚約對他來說，是幸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