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沒事的,隻是一條項鍊,輕輕一勾就會斷裂,它不會勒出紅痕,也不會讓自己窒息。
“哦,天啊……”瑪娜打了一個噴嚏,這才察覺到指下肌肉的緊繃,顧客竟是對自己的商品如此抵觸,她連忙賠笑道歉,“我以為你隻是不擅長展示自己,沒有想過會……抱歉,真是對不起。”
她解下了項鍊,不甘心地看向慢了一步的龍川:“對他好一點,喪家犬。”
女人随口放的狠話無意間掀起了巨浪。
小魅魔能感覺到,那尾殘缺不齊的孔雀魚的傷口在此刻隐隐作痛。
年輕人将一切隐藏在商業性的微笑下,開始展示他的商品,他為自己挑選了一塊毫無雜質,水藍淨透的碧玺胸針。如此獨特的顔色,就像年輕人那雙靈動的眼眸。
小魅魔不經腹诽,難道他剛剛看向年輕人眼睛的眼神那麼露骨?
“希望您能喜歡。”年輕人真誠地注視他,“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為您戴上。”
當諾缇點了頭後,年輕人身後不甘示弱的商人們哄散而去,顧客主動的嘗試就已經相當于交付了定金。
這枚胸針并不适合這件衣服,米白和鵝黃的交融中,水藍顯得突兀,哪怕它的做工精細,款式典雅。
“您并不需要它,但您喜歡它。”龍川微笑道,“或許您可以告訴我您真正想要什麼?”
帕沙見這樁生意敲定,建議道:“小羊崽,決定好了的話,我們換個地方聊。”
諾缇最終還是以八銀币的價格買下了那枚胸針。
接下來,他們跟随帕沙,踏着粉藍瓷磚,離開了嘈雜的集市,在一處花壇邊落腳。
“感謝您的認可,請允許我再做自我介紹,您可以稱呼我為龍川……”
“停。”帕沙攤開手掌,打斷了年輕人的客套,“他們說你不是商人,那你的加護是什麼?”
“請您放心,我出生在一個商人世家,從小被當作商人培養,我的加護,不瞞您說,并非商人,而是船長,我已下潛至深度二,擁有精準的直覺。”龍川并未因質疑而膽怯,“如果我沒猜錯,老爺您的家中有兩個女兒。”
被說中事實,帕沙嚴肅的神情也未改變分毫,聰明的商人隻能嘗試風險更大的投資。
“而您……我們在某種程度上或許很相似。”龍川看着異國的少年猶豫了一會兒,繼續道,“您的身邊有一位危險的存在,而我将成為您擺脫他……祂的關鍵。”
話音剛落,那雙眼眸便失去了色彩,眼珠向上翻去。
帕沙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連忙接住昏過去的年輕人:“喂,你這不知死活的小子!”
這一切發生得那麼快,諾缇對祂的惡作劇後知後覺。
他低頭望去,祂并未在這蔭蔽中藏好祂的觸須,一小截紫黑色還露在剛剛龍川所在的位置。
諾缇不禁想起那位同樣遭到死亡威脅的蝴蝶紳士,或許,那位深淵造物其實很介意有人妄圖破壞他們的關系?
這讓小魅魔的内心隐隐雀躍。
“該死!”帕沙連忙将龍川平放在花壇邊的長椅上,“小羊崽你在這等着,我去拿聖水。”
諾缇點頭,在龍川身邊坐了下來。
微風輕輕吹拂樹葉,枝丫間灑下破碎的光影,花壇中的某種蘭花在搖曳哼唱,餍足的小魅魔在這安靜的環境中渾身放松了下來,靠在椅背上,合上了雙眼。
諾缇夢見自己抓住了一條魚。
魚身似小刀,魚鱗似黃金,魚尾泛着燦爛的虹光,諾缇能想象它在海中遨遊時劃出一道絢爛的流星。
它脫離了賴以生存的水,被自己按在砧闆上,微微曲起的指節,僅僅用了一點力氣,就遏制住了它的掙紮。
魚鰓仍在呼吸,無法合上的眼珠漸漸染上絕望。
他的動作在此停了許久,他記得自己的嘴角止不住上揚,像是在欣賞一幅美麗的畫作。
接下來,他握住刀柄,在魚腹上幹淨利落地劃開一刀,将手伸進如花般綻開的腹腔,忽略黏糊的觸感,掏出内裡連結的内髒,抓住兩側将其攤開,放進清水裡洗去血沫。
晶瑩剔透的魚刺似相間星光點綴在血肉交織的帷幕上,浮于清水之上,一條美麗的生命在他的手中變成了一種上等的食材。
他下意識地吞了口唾沫。
諾缇從夢中驚醒,雙手撫上自己的臉頰,居然覺得那裡有些微微發燙。
還沒細想這樣的夢意味着什麼,諾缇就聽到龍川發出一聲含糊不清的叫喊:“比斯……”
小魅魔垂下眼簾,才發現不知何時龍川将腦袋枕在了他的雙腿上,此刻,他像是深陷噩夢一般臉色鐵青,嘴唇發白。
“為什麼……”
小魅魔忽然感到舌根發酸,龍川似乎受到了祂的影響,被喚起了心底最深處的欲望,他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強烈的情緒湧向了自己,這是……痛苦的味道。
酸澀過後,是驟然破碎的甘美,是被祂評價為上瘾的味道。
小魅魔下意識地舔了下嘴角。
不,不對!
他是人,而非沙拉!
諾缇回過神來,連忙思索該如此緩解龍川的痛苦。
或許……就像他之前種下噩夢一樣,他可以将龍川的心結作為“胚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