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拉特的目光始終落在小魅魔手腕上的女神小像,它沒有任何晃動的迹象。
……
已快到午夜。
海語登上了遊輪的最頂層,這裡的聖水裝置還在運作,她清咳了幾聲,按照約定,釋放了自身的靈性。
這是一首搖籃曲。
沒有歌詞,隻是哼唱,旋律簡單和諧,節奏平穩緩慢,借助“歌者”的加護将夢境大門的鑰匙交至船上的每一個人手中。
下潛至深度三的人或許可以抵禦她的靈性,但大部分乘客已然安然入睡,會伴随這舒緩的曲子沉入更深的夢鄉……
沒錯,他們會平靜地迎來死亡。
身後,突兀地響起了拍手聲。
海語愕然回頭。
眼前,是一雙浮在空中的純白蕾絲手套,五指張開,掌心向内,腕部絲帶飄逸,内裡空無一物。
接着,它掌心相抵,布料摩挲出簌簌輕響,為她的歌唱獻上并不吝啬的掌聲。
海語一時間忘了如何呼吸,她瞳孔縮成一點,耳邊充斥着虛無缥缈的雜音,脊背承載着無形巨大的壓力,四肢僵硬麻木,無法動彈。
一股源自靈魂的恐懼吞噬了她的感知,如同她第一次遇見對方的那一刻。
邪神,頌海協奏,為了享用祂的活祭,直接從神國降臨到了凡世。此時此刻,深淵的一隅在她面前徐徐展開。
那雙手套做出收放的手勢,猶如一位樂隊指揮。
随即四面八方傳來了聲音,有的陌生,有的熟悉。
“你沒有獻上船長的心髒,或是頭顱。”一個女孩的聲音陰恻恻地說。
“我已經給了你充足的時間。”一個男孩的聲音悶悶地說。
“你沒有付出相應的代價,還弄傷了最重要的祭品。”一個男人的聲音兇狠地說道。
“但我願意給予你我最後的慈悲。”一個女人的聲音溫柔地說。
身上的桎梏轟然消散,海語終于得以呼吸,她渾身脫力地癱倒在地上,本就受傷過的小腿在甲闆上蹭出一灘鮮紅的血漬。
“深淵的新娘在第十三層,船長也在。”這個聲音更為年邁,深沉,“你找到他,以人類的身份,贈他傷害,贈他侮辱,贈他仇恨。”
海語慢慢地爬了起來,仍不敢擡頭直視,隻是嗫嚅着問出了自己最後一個問題:“我照做,你會放過希琳和其他孩子嗎?”
“隻要你付出相應的代價,深淵就會實現你的願望。”
“隻要你付出相應的代價,深淵就會實現你的願望。”
“隻要你付出相應的代價,深淵就會實現你的願望。”
屬于自己的聲音開始了重複,恍惚間,自己又聽見了最後一頭鲸的哀鳴。
海語失神地點了點頭,去支付她為實現自己的複仇應付的代價。
海語離開後,聖水裝置也停止了。
那雙手套重重向下一揮,開始了祂的演奏。
前奏是海中咕嘟作響的氣泡,開場是利爪撕扯金屬闆的嘶鳴,中段是海藻與貝殼築造骸巢的和聲,卻遲遲沒有進入大快朵頤的高潮。
這艘遊輪還在抵抗。
“你太貪心。”
祂在混亂中捕捉到了老熟人的聲音。
“吞了船長便是,為何還要拉攏深淵的新娘?”
那雙手套憑空握緊,像是要抓住一陣風。
“為了不再受制于風暴。”祂輕笑,“你又何嘗不想擺脫祂?”
老熟人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深淵的新娘懼怕寒冷,赤裸和孤立無援。”
“哦,看來我得為我之前的貪嘴向你緻歉。”祂指的是那群塞壬吞了頭顱的事。
“我以為那是你知道,我準備的容器不止一個。”老熟人歎了口氣。
“我知道,所以我才有機會觸碰他的靈魂,啜飲他的惰性。”祂的野心勃勃,“若他向我許願,我不僅能折掉蛾子的翅膀,還能扼住天聲的咽喉。”
“讓他向我許願。”祂向樂團下達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