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老鼠”後,諾缇看見邪神純黑的眼珠沿着眼眶微微旋了一圈,似乎在斟酌接下來的措辭。
果然如他所想的一樣,耶撒萊恩一定知道什麼。
“小心老鼠嗎?其實并不準确呢。”耶撒萊恩的指節曲起,抵在下巴上,深思熟慮過後給了他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
所以……老鼠隻是一個隐喻,真正要小心的是别的東西?
諾缇仍在困惑,又聽耶撒萊恩過分含蓄地暗示:“親愛的,先知所說的可能是另一件事。”
“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諾缇不滿地撇嘴,揪住祂垂下的發絲。
下一刻,他卻發現自己的精神觸須被遠在莊園的仆人抓住。
是安娜,她抓住了鐵門上爬山虎的藤蔓,語氣着急:“小主人,你有見到白米嗎,他好像不見了!”
……
空氣中彌漫着惡臭的味道,視野所及之處是一片黏稠的黑暗,如泥沼般吞沒了自己。
好疼好痛,自己現在是在哪裡?
白米試圖扶穩自己暈眩的腦袋,卻感覺不到自己纖細修長的五根手指,他張開手掌,再握成拳頭,摸不到一粒因做菜而長的硬繭,反倒摸到了尖銳的指甲和粗糙的硬毛。
掌心不知被什麼銳利的物品割破,痛感使他回憶起了之前發生的事,他瘋了似的從邪神身旁逃開,徑直沖向了自己房間的盥洗室,将自己鎖了起來。
他驚恐地看向鏡子中的自己,不禁吞了吞口水。他的耳廓像黏土一般被肆意拉長,随着搖頭耷拉下垂,他的門牙凸出,在胡謅中磕破了下唇瓣,身後還拖着一條長長的尾巴,毛發又黑又硬,顯然是齧齒類動物的特征。
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這種事了,直到現在,白米才确認那并非一場夢境。
上一次變成這副模樣,是在和安娜的父母見面後不久。
他和安娜交往半年,安娜提出帶他去見見父母,她的父親是舊民,母親是亞雪恩人,兩人都有見見白米的意思。白米無法拒絕,特意穿着一身正裝赴會。
會面地點是在複興街區3号大街的一幢公寓裡,安娜父親慈眉善目地與他握手:“你好,你就是白米吧,不愧是我們華夏兒女,長得一表人才啊。”
白米被誇得不好意思:“不敢當,不敢當。”
安娜父親待他如老鄉一般熱情:“你是哪裡人?”
白米:“我是鳳城人。”
安娜父親眼前一亮:“鳳城,自古以來就是美食之都,難怪安娜一直說你做菜好吃。”
“爸爸……白米這次來,也想給你們露兩手。”安娜趁機插話,想給白米一個表現機會。
“這怎麼好意思呢,安娜,畢竟是客人。”安娜母親是亞雪恩人,皮膚白,鼻梁高,和女兒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
“我菜都買好了,況且我擁有美食家的加護。”白米身上的積蓄拿不出更加昂貴的禮物,隻好用一桌子好菜拉高印象分了,安娜也跟他說過,當初自家父親能娶到母親憑借的就是舊民豐富的菜譜。
有安娜幫忙,白米将未來嶽父嶽母的喜好摸得透透的,紅燒豬蹄、幹煸牛肉、清炒包菜……一盤又一盤的華夏美食上桌,未來的嶽父嶽母吃得滿臉幸福。
“你去開店都沒問題吧?”安娜父親像是嗅到了商機一般看着他,“你要是願意的話,這棟公寓的一樓可以改裝成店鋪。”
“這……”白米頓時呆住了,讓他開店,真的假的?
“白米,我覺得你可以試試看,真得很好吃!”安娜也鼓勵他道。
“我也贊同。”安娜母親沖他微笑,似乎很滿意他這個女婿。
所有人都看着自己,自己的加護也趁火打劫,催促他趕緊開一家店鋪。
那天晚上,自己怎麼也睡不着。
一直不被看好的烹饪的手藝突然被寄予厚望,自己像是一直藏在下水道裡的老鼠被突如其來的亮光燙得滿地亂爬,心慌慌的。
等他再度醒來,他被困在了封閉的空間中,鼻間滿是石頭與塵土的味道,身體無法自由伸展,每一下動作都會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仿佛老鼠在鑿洞一般。
緊接着,他便聽到上方傳來一聲鈍響。
“啊……好吵,睡不着,有老鼠!”是謝苗的聲音,他應該就住在自己的卧室上方。
救命,救命,我好像被困在牆裡了!白米無聲地呐喊,試圖制造出更多動靜,讓謝苗注意到自己。
牆壁在自己的動作下破開一個小洞,隻夠露出一隻眼睛,他從中看見了輾轉反側的謝苗。
謝苗睡得并不安穩,嘴裡不斷念叨着老鼠,猛地挺身坐在床上,雙眼布滿血絲,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方向,下一秒竟是用頭撞了過來。
白米被震得掉回了自己的卧室,他在自己的床上驚醒過來,原以為那隻是個夢境,第二天早上醒來卻看見天花闆上破了一個洞,謝苗的耳朵也留下了傷口。
難道是自己受到了污染,變成了老鼠怪物?白米當天就去教會接受淨化,卻被告知自己沒有受到一點污染。難道這污染比深度三的程度還要深,根本無法淨化!
盥洗室的門在這時被安娜咚咚扣響:“白米,你在裡面嗎?”
不行!不能讓他們看到自己這副模樣!
下一秒,他就撲進了洗手池的下水管道之中,藏進了牆壁夾層的某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