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沒待兩天就走了,急得諾缇哇哇大哭。
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這次告别,他們就再也見不到了。
“爸爸不要走。”諾缇緊緊地抱住對方的右腿,兩隻羊蹄不住使勁,把腳下的地都蹬出兩個凹坑。
“諾缇,爸爸做完工作就回來看你,好不好?”爸爸露出無奈的笑,他身上穿的好像不是聖職者的制服,而是一身連體工裝褲,從上到下的口袋足足有十個,都塞滿了顔料和畫筆,自己抱着的地方有一大塊油漆漬,他的身後背着沉重的畫架,手上還拎着一大盒畫畫工具。
諾缇看得愣神:“什麼工作?”
“爸爸是狩獵隊的畫師,專門繪制污穢和深淵植物,有時候狩獵隊想找人,也是委托爸爸畫像哦。”媽媽解釋道。
他短暫地忘記了哭泣,重新梳理了之前的記憶。
爸爸擁有畫家的加護,爸爸根本不是口口的聖職者。
口口想找到口口的時候,是不是也委托過爸爸畫像呢?
所以爸爸才會确定自己就是那個口口,想和媽媽一起帶自己逃出去。
諾缇思考片刻,就被媽媽撈了起來,小手被拽離了工裝褲,之後便看見爸爸走入了那片虛無的迷霧之中。
“嗚嗚嗚哇哇……唔咩……”
諾缇哭得更大聲了,不自覺洩出了一聲羊崽嘤咛。
媽媽無奈地順着他的毛安撫:“諾缇别哭,爸爸還有一段時間才能回來,但今天外公會來看你哦。”
外公?
諾缇頓時止住了哭聲,但還是一副癟嘴委屈的模樣。
“哈哈,我說怎麼那麼吵呢,原來是你家的小魅魔啊,諾菲爾。”
是别的女性的聲音,比他媽媽的聲音更豪放一些。
諾缇循聲望去,第一眼看見的是對方身後閃爍着森冷寒光的倒刺。
他不動聲色地往媽媽身後縮了縮。
“日丹公主,真是不好意思,打擾到您散步了。”媽媽輕輕撚起裙擺,沖來人行禮緻歉。
“哈哈,他怕是被我吓到了吧。”被媽媽敬稱為日丹公主的女人藏起了身後的尾刺,一雙金燦燦的眸子盯着他,“你好呀,小諾缇,我是日丹,爬蟲綱,蟲嗣。”
“諾缇,要稱呼對方為日丹公主哦。”媽媽提醒道。
諾缇怯生生地昂起臉,對方足足有兩米高,裸露在外的肌膚上覆蓋着一層金黑相間的絨毛,身後是兩對寬厚健壯的透明薄翅,在陰沉的天空下閃爍着熒綠輝光。
是一位成年蟲嗣。
“日丹公主……您好。”看見那足以将自己紮個對穿的倒刺,諾缇輕聲細語地打了招呼。
“叫姐姐也沒事哦。”日丹笑道。
“日丹公主,您是由蟲王大人直接誕下的蟲嗣,這實在不合禮數。”媽媽悄悄拍了拍他的肩膀,暗示他不可越界。
“還好吧。”日丹公主蹲下來看着自己,伸手摸上自己的頭,“畢竟你是最後一個被祂命名的骸族。”
命名?
自己明明是口口口口命名的。
祂把本來就屬于他的名字還給了自己。
“諾缇,你很重要。”日丹公主忽然說。
“是的,諾缇,你遲早要成為蟲王大人的新娘。”媽媽期待着他的成長。
日丹公主卻糾正了媽媽的措辭,語重心長地對他說道:“不哦,諾缇,你的重要不止于此。”
諾缇恍惚間好像從那雙眼睛裡看見了若隐若現的棱形瞳孔。
“當然,諾缇也是我最重要的寶貝。”
他被揉進媽媽懷裡,使勁蹭了蹭。
媽媽的身上有暖烘烘的火爐的味道,抱抱,喜歡。
小孩子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諾缇很快忘了爸爸離開後的悲傷,沉浸在與媽媽相伴的快樂中。
日丹公主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迷霧中緩緩走出了一個人影,和他們一樣,擁有一雙紅眼睛。
這是他的外公,口口口伯爵。
記憶又出現了缺口,諾缇困惑道:“外公叫什麼名字?”
“外公的名字是伊裡亞,諾缇,還記得怎麼拼寫嗎?”
伊裡亞,在口口口裡,應該是以字母“Y”開頭,可當他試着用食指在空中比劃,就被媽媽輕笑着打斷:“諾缇,媽媽還沒有教過你拼寫呢。”
諾缇更加混亂,外公輕輕歎了口氣:“諾菲爾,最近在這裡怎麼樣?”
“父親,請不用擔心,這裡是蟲王大人的花園,不用擔心危險,諾缇可以在這裡健康快樂地長大。”
“最近深淵吐出的污穢越來越多了。”外公談起外面的形勢便見女兒将諾缇往身後藏去,他歎息一聲,“讓他聽吧,遲早要接觸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