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從醫院回來後不久,我的腿便恢複了。膝蓋當時在花壇上重重地嗑了那麼一下,居然奇迹般地無事。
不過,就在生活即将恢複正常的時候,一場突如其來的感冒又将我打倒了。
起因是身心勞累造成的免疫力低,又偏偏淋了一場雨——做家教回來的路上下雨了,我将背包頂在頭上跑回了卧室,然後我就生病了。
大概是最近精神緊繃的緣故,這場感冒從最開始隻是鼻塞頭昏漸漸發展到發燒,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隻感到一陣天旋地轉,那種失重感很難受,我隻好繼續躺下去。
宿舍裡隻有周韻傑在,但他一直打遊戲,我連讓他幫我倒杯白開水都費盡氣力。我聲音啞,喊不大,他又一直戴着耳機。
迷迷糊糊的時候,我聽見他在跟人發語音:“啊?去海邊啊,我倒是想去,但是這邊葉樞念病了诶,除非找個人來替我。”
“你問病得怎樣?”周韻傑說着,轉頭看了我一眼,“他平常從不請假的,今天請假了,那應該很嚴重吧,好像發燒了,一直躺着,說話都沒力氣。”
“喬夢璐也在?啊啊啊,我好想去啊!!”
“什麼?打賭?誰賭輸了誰來替我?好好好好,太好了!想出這個主意的簡直是鬼才!來來來,咱們開視頻,防止有人作弊!”
……
迷迷糊糊的,我聽見周韻傑換衣服,他過來拍了拍我的床:“待會……就要過來了,他打賭輸了,他照顧你哈,我們今天要去海邊呢,兄弟我先走了啊~”
來的會是誰呢?
我其實沒有餘力多想,因為腦子已經燒糊塗了。先前我已經吃了藥,大概是藥物的作用,我逐漸變得昏昏沉沉起來,不知過了多久,我隐隐約約感到有人進來了。
“葉樞念?”
聽到金惑的聲音時,我下意識認定是我燒糊塗了在做噩夢。
“你還好嗎?要去醫院嗎?”
這人真是……我現在都躺成這樣了,又不是樓下就是醫院,怎麼去?吃藥捱過去呗。再說,就算要去醫院也得先到門口打車,出租車可開不到學校裡面來。
随後,就見那人伸手,過來摸我的額頭,又将退燒貼之類的東西貼在我額上。我心想,這人挨這麼近,也不怕被我傳染。
“有什麼事叫我。”
這人簡短地說,之後便一直坐在我下鋪的書桌前,似乎在看我的書。
想到周韻傑先前說的,他們那群人都去海邊了,但金惑和他打賭打輸了才來照顧我,他想必會覺得去海邊比這裡有意思多了吧?
不知道是否先前喝多了水的緣故,我很想去衛生間,剛從床上坐起來,底下的人便從座位上站起來。
我揉了揉額頭,這才發現站在我面前的确實是金惑。
相比我的萎靡不振,他簡直可以從光彩照人來形容,打扮就是一副要出去玩的模樣。我隻好很歉然地說:“抱歉,害你打賭輸了,隻能留在這裡。”
他雙手插兜,表情淡然地看着我:“江映澤知道你生病了嗎?”
我茫然地看着他,搖搖頭。
他很輕地笑了下:“哦對,就算他知道了,他也隻會打電話說‘多喝熱水’,然後再在電話裡反複道歉,反正是不可能來看你的。你覺得呢?”
雖然我也認定江映澤肯定會是這樣,但我跟他也隻是這種關系的朋友,我便說:“我對他又沒什麼指望,跟他又不熟。”
“不熟就可以随便接他禮物,随便跟他出去玩是吧?”
這人這時候還在斤斤計較。
我重重咳嗽了聲,不想跟他讨論這個問題了,我告訴他我要上衛生間。
穿着睡衣試圖扶着梯子下去,但燒糊塗了後人身體虛浮無力,一個趔趄,整個人就要往下栽倒。
金惑立馬站在了梯子上,一下子過來接住我:“你小心點,問你幾句你不高興了是吧?脾氣跟大小姐一樣。”
我自知并沒有大小姐的資本,我隻是不習慣金惑的那種雙标,我和江映澤的一切是因為他對我有所圖,而我渴望得到另一些東西。
他和林熒熒等人的來往就很公正公平,他對我的那種質詢仿佛我根本不該被人在意,隻配被物化。
“我不是大小姐,我是男的。”
我有氣無力地說,盡管此刻很不想依賴他,但還是扶住了他手臂。試了幾次,腳在梯子上根本使不了力,光用手扶住果然還是下床困難。
金惑仿佛有些不耐煩了,低聲說:“我抱你下去。”
還不等我搖頭,他雙臂一展,直接繞過我的雙膝,将我橫抱了下來。随後,又一腳踢開衛生間的大門。
我一看他也跟着進了衛生間,立馬去揪他的衣領:“你放我下來,你出去!”
他“嘁”了聲:“你那麼大反應幹什麼,我也沒興趣看男人小便。”
随後,他将我放下來,直到我歪歪斜斜地扶着牆,他還是站在原地不動。我瞪了他一眼,他朝我聳聳肩後轉身走了。
在裡頭的時候,聽見他在外頭打電話。
“現在?現在沒時間,朋友生病了。”
“不是林熒熒,其他朋友。怎麼?我跟人呆一塊對方一定要是女的是吧?還得是絕世美女,在你眼裡我就是那樣啊?”
他挂了電話後,我剛好洗完手,他一轉身,我們四目相對。
他面無表情地看着我:“怎麼不提醒我?像鬼魂一樣,無聲無息的。”
我說:“沒事,你朋友找你你先去吧,我一個人能顧好自己,我現在恢複了好多。”
為了證明我能單獨行動,我稍微垮了個比較大的步子,結果,腳步又虛浮了起來,身子一歪,若不是抓住欄杆鐵定得摔倒。
“怎麼?這就是你說的能照顧好自己?”
金惑冷笑了聲:“别廢話了,上去睡覺,我抱你。”
我尴尬得幾乎失語。他又再度将我橫抱起來,輕而易舉地放到了床上。
就在我重新睡下,以為他要回座位上看書的時候,他忽然說:“葉樞念,從我們重逢到現在,你病了多少次了?還數得清嗎?”
我不吭聲。
他又說:“第一回坐我車就吐了,上次是心肌炎對吧?這次又燒成這樣。你這生病的頻率,林黛玉也比不上吧?”
“對了,上次周韻傑說你在去上課的路上差點低血糖暈倒了?”
我還是不說話。畢竟他說的是事實。
何況,這些都還是他撞見的,他沒撞見的時候我也生過幾回。斷時間内一直生病無非就是太操勞太累導緻的免疫力低下的緣故。
“鍛煉鍛煉吧,你看看你,跟個林黛玉一樣,風一吹就倒,身上全是骨頭,抱起來比女生還輕,抱重了還怕把你的骨頭嗑散了。臉色更是白的要命,喬夢璐天天讓我問你到底用的什麼美白産品?”
我将臉悶在被子裡,我說:“是因為累,上完課就去做家教,其他沒了。”
“林熒熒也做家教,但她看起來身體就挺好的。”
他漫不經心地說。
連這樣都能拐着彎兒提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