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趙有橋,胖子。”
我如實回話。
“看不出來,那矬子居然是這種貨色。上次去你宿舍他還挺正常的,剛剛我聽見他吼你了,他是不是經常這樣對你?”
他說的“上次”,還是我和江映澤走得近,而他還在和林熒熒糾葛的時候。
“他是不太待見我,因為我長得不是他嘴裡的陽剛型男生,他很忌諱這點。”
“陽剛男,像他那樣嗎?”
金惑在電話那頭嗤笑了聲:“那家夥靠過來的時候味道太大了,跟幾百年沒洗澡似的,每次跟他們打球我都被熏得頭暈腦脹,投籃屢屢失手。”
我不打算和任何室友鬧翻,隻想安然生活,便盡可能打圓場地說:“他可能不是故意的,他就是這種性格。”
“開口閉口鴨子,還說不是故意的?”
金惑擡高了聲音,冷森森道:“下次遇到遲早要給他幾壺喝。葉樞念,你這幾天很難熬吧,要不我過來看你?”
我一愣:“現在?現在他們都傳我是異裝癖同性戀,跟我靠近都會被笑話,你要是過來,他們也會說你吧?”
“你覺得我在意嗎?”
“我巴不得大家知道我是你男朋友,免得他們蹬鼻子上臉。絕大部分人的本性都是欺軟怕硬,隻有極少數道德高尚的人是例外。”
“葉樞念,你是個很溫柔的人,你不喜歡惹事。當然,我也不喜歡,但如果我的人被欺負了,我一定會十倍、百倍地還回來,絕不可能讓那幫垃圾好過。”
挂完電話後我去圖書館,半途竟冤家路窄地遇上劉班長了。
他看起來沒有我想象中報複對手的春風得意,臉上似乎有一絲堪稱陰郁的表情。
“我知道了,每次都是‘你哥你哥你哥’,我又不是他的翻版,憑什麼要我什麼都跟他一樣,那當初生我是做什麼,克隆一個他嗎!”
随後,他把電話挂了。
迎面撞上,我不打算繞過去,繼續往那條路上走。倒是他,看見我過來了,微微頓了下,瞥了我一眼後神色一變,沿着另一條岔路走了。
這幾天,我一直猶豫着要不要繼續兼職,忖度了下其優缺點,缺點是會收獲流言蜚語,優點是工資比其他的高。
最終,對于經濟利益的考量勝過了對流言蜚語的擔憂,我還是去了。
那晚,我穿的是很輕薄的漢服舞裙,有如鲛绡材質的披帛,被劉經理說很仙子。
表演的時候,台下來了幾個奇裝異服又行止粗俗的小青年,看起來像是喝了酒,他們知道我是男生後不斷起哄,說着一些粗話,甚至朝我扔吃完的零食包裝,差點惹得保安進來了。
金惑讓我這幾天都休息,我向他隐瞞了今晚會繼續表演的事,他也就沒過來接送。我告訴他我晚上要在圖書館學習,得十點過後才有時間。
晚上下班的時候,我一走出去,那幾個穿着像是二十年前非主流服飾的小青年正騎着改良式的摩托車等在門口,一個金發的緊身衣小青年朝我吹了個口哨:“喲,男裝也像女的,這麼嫩豆腐,你一看就是基佬吧?”
另一個戴大金鍊子留着花臂紋身的寸頭壯漢說:“一起去喝一杯呗,交個朋友,你大哥我就喜歡交你這種小男娘朋友~”
我二話不說作勢便撥打110,這幾個人顯然隻是酒後壯了膽,罵罵咧咧地朝我豎了幾個中指。
“哥幾個啥都沒做,你報啥警,浪費警力是吧?不就是叫你喝一杯嗎?他媽的,比女的還矯情!”
他們要上來拉扯我的時候,金惑給我來電話了,我一邊按了電話,一邊避開這些無聊的醉酒小青年,往人多的地方走。
電話接通後,那花臂壯漢的聲音從身後清晰地響起來:“你下面真帶把兒?讓爺幾個瞧瞧呗,那玩意兒放你身上有啥用啊,還不如去泰國割了,你要變成女的鐵定更受歡迎……”
金惑的聲音一下子淩厲了起來:“葉樞念,你在哪兒?!”
“街上,下班的地方。”
我見隐瞞不住了,隻好如實回答,邊說邊瞅準了一個正在巡邏的警察,一把躲過去,朝那警察指了指那幫糾纏不休的小青年,告知他說那幫人一直纏着我。
等總算擺脫了那群無所事事的青年後,我到了一個稍微安靜的角落,那頭的金惑聽起來有些生氣了:“你去打工了?不是叫你這一陣别去了嗎?”
“那點錢你随時可以問我要,為什麼非要受累?!”
“用我的錢就那麼讓你自尊心受挫嗎?”
我默不作聲,金惑那邊聽起來很吵,不斷有喝彩聲,應當是在籃球館。我先前聽他說,今晚有大學生籃球聯賽預選賽。
“算了,先不說這個。我有個朋友現在在你那附近,他要過來我這邊,我叫他把你捎過來,過來看我打球。”
為了緩和方才的氣氛,我默許了他的安排。
十分鐘後,我在路上等到了金惑的那個朋友。
對方竟然是開着保時捷來的,很年輕,看起來隻有二十出頭,留着金發,花襯衫隻扣了兩粒紐扣,看見我後這人明顯很意外,揚了揚眉:“男生?”
“你确實是葉樞念?我還以為是女生呢,都說金老大天天被你迷得跟個纣王一樣~”
對方狐疑地看了看我,将我從頭頂掃到腳底。
“好吧,你這樣的我好像也可以。”
這人笑着聳了下肩,說了一句很令人誤會的話。
我不知道金惑是怎樣向他的朋友介紹我的,亦不知這人跟他熟絡到了何種地步。唯一确信的是我現在也很想去給他加油,便沒顧忌他方才的話,直接上了他的車。
不過,上去的那一刻,我隐隐感到不遠處有人在盯着我看,轉頭,發現是班上的兩個男生,他們都露出那種恍然大悟的表情。
……看來,那些流言蜚語更說不清了。
到籃球場館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
一進去,我便遠遠望見金惑在三分線外來了一個漂亮的壓哨球,他那敏捷優美的身姿令場下爆發出了陣陣喝彩聲,尤其是女生們的尖叫。
前排的觀衆席上坐了不少我很熟悉的面孔。
喬夢璐、陳潔芮、周韻傑、程灏豐及其女友,以及……周翊情和柏沉。
上半場結束的時候,他下來跟觀衆席上的朋友打招呼,與每個人都拍了掌,輪到周翊情時手滞了下,但還是拍上去了。
随後,他往四周望了望,仿佛在尋找我的身影。
我沒有上前去。這裡有太多學校的熟人了,我現在面臨着難聽的流言,跟他互動太親密,恐怕也會給他帶來壞影響。
何況,我與他那幫朋友也不熟。
他那位帶我來的朋友原來是另一個學校的學生,進去跟金惑簡單打了個招呼後就到另一個隊伍那邊找熟人去了。
那人臨走前朝金惑指了指我這邊,直到他将視線投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