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乎她的存在,但她不能允許我存在,如果因為她的存在就必須讓我這樣偷偷摸摸地等待,你想讓我等多久?!”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你媽媽現在才四十多吧?!”
他用那種兇狠的目光看着我,仿佛巴不得我母親早點離開人間。
我的下巴被他捏得很疼,原本我還不想告知他我母親生病的事,可是這一刻,我徹底忍不住了,我已經無法忍耐他這種不斷地變相詛咒我母親早死的行為。
那種悲哀的情緒瘋狂上湧,我用力抓着他的手臂,感到自己的牙齒在打顫,我說:“我沒有讓你等,我原本不想告訴你的,但現在不行了,我母親生病了,是漸凍症,你覺得她能活很久嗎?!”
“什麼?”
金惑仿佛沒聽清我說什麼,鋒利的眉微微一蹙。
“是漸凍症!”
我大聲道:“我媽媽得了漸凍症,上次在醫院就查出來了。你不可能不知道這種病隻能等死吧?再多的錢都沒用!”
饒是金惑都愣住了,他遲疑了片刻:“你是在開玩笑,還是在和我發脾氣?”
我不說話,咬着唇看着他,眼淚無論如何都忍不住了,像洩洪一般往下滾。
金惑看了我半晌,他臉上的那股躁悒慢慢不見了,他輕輕道:“确定了嗎?會不會是誤診?”
我點點頭:“确定了,而且是最嚴重的那種,生存期限不會超過五年。”
金惑聞言,一把抱住我,将我按在他懷中:“我……抱歉,我又讓你哭了。”
“是我不好。”
“不關你的事。我隻是覺得,她現在隻有這麼點時間,我必須對她好一點。但我們還年輕,還有大把時間。”
金惑沒回我這句,他隻是不斷拍着我的後背,揉着我的頭發,時不時親吻我的發頂。
或許是被他安撫的緣故,我心裡那股郁結的憂切原本被自己用厚厚的繭包裹着,根本不敢探出一絲——我必須強撐堅強,但現在繭層破潰,它們徹底失控了,一下子毫無拘囿地竄出了胸口,如同站在沙灘上被海浪沖走的螞蟻。
因此,明明是被安撫,我卻不僅沒能收斂先前的情緒,反而因為跟他對峙後的委屈而哭得愈發劇烈,肩膀不斷聳動,甚至發出聲音。
我無數次鄙薄于自己的脆弱,可就是忍不住,尤其是被人溫柔地輕撫着傷口,被小心翼翼又妥帖的對待後,那脆弱更像是在灑在沃土上的種子,一被澆灌,便肆無忌憚地生長得空前茂盛。
“眼睛都哭紅了。”
許久後,金惑歎了口氣。他領着我到了洗水池旁,用濕紙巾幫我擦了擦眼睛,又蘸水洗了洗,觀察了半天,又說:“算了,也許這樣更合适。”
一說完,他便捧着我的臉,很輕柔地吻着我的眼睛。
我阖眼,他濕潤的唇舌不斷在我的眼皮、眼眶、眼角、眼睑處流連着,舔舐着,像是世上最溫柔的情人的手,帶來最貼心的慰藉。
我的眼睛愈發濕潤了,眼睫顫動的瞬間恰好迎上他灼熱的舌尖,整個人不受控制地顫抖了下,随後,金惑停住了,吻在我眼睛上的唇緩緩下移,落到了我唇上。
“葉樞念,别擔心,也許事情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糟糕。”
金惑将我拉進了洗浴間,随手關上了門。
他輕撫着我的眼眶:“她如果愛你,自然也不希望你每天為她愁眉苦臉。如果事情必須發生,我希望你能樂觀面對。好嗎?”
輕柔的吻再次覆下,我已經懶得反抗了,隻由他引領着我的節奏,任他劫掠我此刻的身心,但就像過去的無數次一樣,溫柔再次化作暴虐,而過于暴虐的吻總是輕而易舉嬗變成洶湧的情欲——意識到身體變化後,我們都很尴尬。
金惑低頭看了我一會兒,忽然将我一抵,直接推到了牆上。而後,他一條膝蓋擠進來,擠進我雙腿之間。
他垂眸:“我幫你?”
說着,他單手抱起我,将我懸空抵在了牆上,我雙腿垂順着找不到着力點,便隻好勾在了他腰上。我截住了他試圖探進我衣服裡的手,我說:“别鬧,這是在宿舍。”
“現在又沒人。我會很快的。”
他笑了下,貼在我耳邊說。
聲音是懶洋洋的,磁性的,故意撩撥人心的。
我當然不肯讓他動作,不斷去掰他攬住我的手,我說:“放我下來,待會兒要是有人進來就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近都是什麼聲名。”
“膽小鬼。”
金惑嘁了聲:“葉樞念,你就是因為這樣才無法享受生活。”
“節制是美德,難道要像你和周學姐那樣,明明沒愛卻還要抱在一起滾床單嗎?!”
我掰不開他,便用力踢了他一下,再次搬出了周翊情——我意識到我根本沒有釋懷,因為說到這個名字時,我心髒還是抽疼了下。
“又提她是吧?你幹脆把她的名字刻在墓志銘上吧。”
金惑有點生氣了,加上我一直亂動,他冷笑了聲,一把握住我的腳踝,更加強勢地将我别在他腰間。
完後,他居然撓我癢癢。
我平日最怕癢了,哪裡是他的對手,被他撓得莫名其妙一直笑,笑得渾身酸軟,上氣不接下氣,明明是應該推開他的,卻又變成身體實在太無力了,隻得挂在他身上。
“你真是……”
我氣得咬了他一口,金惑渾然不避,反而責怪起了我:“誰叫你不聽話?”
就這樣,我全身的重量都落在他身上,雙手還攬着他的頸,彼此身體貼得這麼緊,幾乎能清晰地聽見他的呼吸和心跳聲。
“真不要我幫?”
金惑的聲音落在我耳側,酥酥麻麻,蠱惑着我缭亂的心髒。
我沒有回話,可攬他攬得那麼緊,還完全沒有避開他的觸碰,那對他來說或許便是最好的回應。
随後,金惑忽然輕笑了聲,掌心微涼的手順着我的後腰往下探,是貼着肌膚的,我下意識截住他的手:“别、别鬧——”
就在這時,宿舍的門“吱呀”一聲響了,我腿還勾着他的腰,立即要往下跳,但金惑大概是拍我摔着了,用手托了一下,他這麼一擋,我到地上後便稍微遲了一瞬。
我立即從洗浴間出去,一想到他,腦子一抽,連忙把他往浴室裡一推。
金惑:“?”
結果,進來的是趙有橋和孫吳魏兩個人,趙有橋看見了金惑一閃而過的身影,立即朝我大喊:“葉樞念,你帶人回了?”
“别是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吧?!”
我還沒說話,金惑便從裡頭出來了,他面無表情地看着趙有橋:“是我,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