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是誰！也知道他遭遇了什麼！冷汗從公子瑗的背後沁了出來，他問道：“你究竟是何人？”

妖女微笑：“我是第9号當鋪的主人。陳世子，有興趣做筆交易嗎？”

公子瑗下意識想拒絕。他身為公侯之子，豈可與妖孽同謀。況且，妖孽怎會起善心，這時現身，所圖必定不小。

他正要張嘴呵斥，卻覺香風已到眼前。一根水蔥般的手指在他唇上輕點：“噓。”

他蒼白的唇瓣因這力道泛起嫣紅，她卻還不肯罷休。指尖順着他的下颌劃下去，至喉結，及胸膛，再到下腹……

公子瑗因這充滿輕慢與亵玩的舉動，面上似烈焰灼燒，他忍痛伸手想要将其推開，卻沒曾想這妖女力氣大得驚人。她隻用一隻手，就将他雙手箍住，束縛于頭頂。這下，他整個身軀都暴露在她面前。

他驚怒交織：“你究竟要做什麼！”

妖女嫣然一笑，這時她的手已經不知不覺來到他的傷腿處，接着便是狠狠一戳。公子瑗一時目眦欲裂。

那妖女卻陡然換了副面孔，溫言細語：“呀，弄疼公子了。我看公子底氣十足，還以為傷得不重呢。”

公子瑗狠狠盯着眼前的怪物，身上每一塊肌肉都在顫抖。妖女卻眉眼皆帶着笑意，就這麼靜靜地望着他。公子瑗在許多孩子的臉上，都看到過這種天真且殘忍的笑容。他們笑着鬧着，扯下飛蟲的翅膀，扭斷它的腿，再将它的身子碾成兩端。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在妖物的眼中，和那些蟲子毫無分别。她碾死他，本就如碾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拒絕的權力。可她到底想從他這裡獲得什麼呢？他明明已經一無所有了。

女人卻描摹他的眉眼，紙片人就是好，即便經受磨難，蓬頭垢面，卻仍不改姝色：“怎麼會一無所有呢？你的色相、四肢、内髒、運氣、快樂，性命，乃至魂魄，都可以拿來和我交換呀 。”

公子瑗悚然一驚，陰濕寒意爬上他的脊背，爬進他的骨頭縫裡。他聽見自己的聲音仿佛從夢中傳來：“交換……交換什麼？”

女人笑道：“隻要你能付得起代價，你可以換得你想要的任何東西。”

公子瑗喃喃道：“任何東西？哪怕是妫玮的命，也可以嗎！”

女人咯咯笑開：“你真可愛，淪落至此，就隻敢起這點兒念想嗎？你難道不想奪回本該屬于你的君位，不想占有更多的土地，甚至取代你将要去哭求的楚王，做這天下的霸主嗎？”

公子瑗似是看到了她所描摹的幻夢，忍不住顫抖。她附身在他身側，呵氣如蘭：“和我做交易吧，隻要訂下誓約，我保證你能拿到你想要的一切。”

可下一刻，公子瑗卻冷冷道：“可我擔心，世間所有非分的饋贈，都帶着詛咒的倒刺。”

女人似是一怔，她又撫觸上他的面容。他嫌惡地别過頭去，卻被女人強行捏住下颌。她笑道：“難得，身處逆境，還能維持清醒。”

她的聲音低啞，如毒蛇吐信：“可清醒又如何，你以為你還有得選？”

公子瑗一愣，下一刻他就聽到了嗡嗡的聲音，他在還沒意識到這是什麼時，已經渾身冰涼。這是人刻在骨子裡對蟲豸的恐懼。他擡起頭，蚊蠅如黑雲，在他頭頂積聚。

要是動物園系統看到這一幕，又要忍不住吐槽。人家用一級親和光環扮香妃，她擱這兒上演克蘇魯！

妖女歡快地笑出聲：“這麼細嫩的皮肉，誰不想咬上一口呢。可惜，就是太少了。”

公子瑗如遭重擊，渾身顫抖。他清晰地看見，黑雲在一點點壓低 。他不能死在這裡，更不能出賣靈魂，去做妖孽的奴隸！一定還有别的辦法，一定有……就在這生死關頭 ，一絲明悟湧上心頭。妖怪明明可以輕易取他的性命，為何非要強迫他做交易呢？難道說，隻要他不同意，她便無法強取！

喜色湧上他的面頰，他大喊道：“放開我，放開我！我誓死不屈，你若有能為，便索性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