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昨夜派往山下的暗探全都負傷而回,敵軍嚴防死守,無法找到突破口。”孫玄神情無奈。
“不如讓屬下趁夜下山?”他不得不自薦。
“不妥。”榮卓不贊同地開口。
“屬下比孫大人合适,還請殿下恩準。”他拱手懇請。
李馳擺了擺手,并沒有允準榮卓的建議。
在沒有被困白登山之前,他已經派了人去送信,若是順利的話,過幾日便會有援軍趕到。
此刻,突厥軍在山下設防,再要叫人突圍送信無異于送命,他得設想周全了再做打算。
思忖片刻,他緩緩開口:“入夜之後,突厥軍勢必會發起攻擊…”
說着,他握住拳頭抵在唇瓣猛地咳了幾聲,孫玄和榮卓不由得面露憂慮。
“此處地勢險峻,易守難攻,山上木石多,你二人迅速讓人就地取材,制造滾木礌石,在各處道口伏擊。”
言罷,他臉上血色全無,疲倦地阖上雙眼。
“諾。”孫玄和榮卓答應一聲,深知事态緊急的二人不敢耽擱。
“殿下保重身子。”孫玄不忘叮囑一句,和榮卓一同退出營帳。
才睡着沒一會兒的魏舒月就被杜若岚給吵醒了。
“作甚?”她揉着惺忪睡眼,喃喃出聲。
“殿下為了你傷得那樣重,你還睡得着?”杜若岚沒好氣地反問。
剛剛見了榮卓,從他口中得知李馳狀态很差,她一顆心七上八下難以安穩,思量再三決定把睡夢中的魏舒月喚醒。
“我為什麼睡不着?”魏舒月沒管她,翻了個身繼續睡。
“魏舒月!”杜若岚氣得拔高音量,一把将她從衾被裡拽了出來。
“你想找我打架?”魏舒月淡淡地看着她。
她如今困乏得幾乎睜不開眼,杜若岚再來招惹她,她不介意把人揍一頓。
“你實在乏的話去殿下營帳睡,我這裡不歡迎你。”杜若岚故意耍橫。
魏舒月漲紅了臉,忿忿道:“胡說八道。”
杜若岚稀奇地盯着她泛紅的臉,“你跟殿下是夫妻,睡一起天經地義。”
“閉嘴。”魏舒月當真惱了,掀了衾被趿着鞋走了出去。
外面天光大亮,她微眯着眼,想了想,徑直往主帳走了過去。
掀了簾子,就見李馳坐在案前,執筆也不知在畫什麼?
她放輕腳步走過去,離得近了才發現李馳在畫這附近的地形圖。
她有些詫異,僅憑這幾日與敵軍周旋遊走于山谷,他竟然就記下了腳下的路。
不愧為天之驕子,記性都要比一般人要好。
陡聽幾聲咳嗽,魏舒月連忙轉身去倒水。
“阿月何時來的?怎麼不多睡會兒?”李馳擡眼看她,撞入她布滿紅血絲的眸子,臉色驟變,“嚯”的一下起身朝她走來。
“快去榻上歇會兒。”他拽住她胳膊,語氣前所未有的強勢。
“我睡不着。”魏舒月笑笑,把水杯遞他嘴邊,“殿下喝水。”
她嫣然巧笑的模樣瞬間吹散了李馳心頭的陰霾。
他接了水杯,問道:“阿月陪孤出去走走?”
“好。”魏舒月點點頭。
自從魏舒月得知真相以來,二人之間的關系就如同裂開的銅鏡再難複原,他幾乎不敢奢望魏舒月會原諒他。
如眼下這般,魏舒月還會對他笑,他想都不敢想,他很珍惜此刻二人獨處的時光,小心地維系着難得的溫存。
二人走到外面,看着所有士兵分工明确,有的伐木制造滾木,有的扛來大石壘在一處,個個忙得不可開交。
李馳牽着魏舒月的手,一面叮囑她記住走過的地勢。
攀爬至最高處,李馳仰望蒼穹,偶爾眉目舒展,時而凝眉深思。
魏舒月沒有打擾他,隻安靜地陪在他身畔。
到了夜裡,果然如李馳所料,突厥軍發起了攻擊。
大齊士兵在各處道口已滾木礌石痛擊敵軍,“轟隆隆”之聲不絕于耳,蓋住了遍野哀嚎之聲。
迩利可汗在山腳下的氈帳裡,聽到手下斥候彙報戰況,氣得臉色鐵青,一掌拍斷了案牍。
“傳令下去,用火箭攻山。”
烏克察微微凝眉,最終還是沒有發表意見。
夜幕下的白登山隐隐起了火勢,突厥軍不敢靠近,手裡的火箭傷不了人,唯有樹木遭了殃。
眼見山下的火勢漸漸蔓延而上,孫玄立即下令:“快用沙土掩蓋火勢!”
好在兩軍交戰,大齊這邊早有防範,一面用沙土蓋住火勢,一面挖開溝渠阻止火勢蔓延。
突厥軍進攻失利,人員損傷慘重,隻得暫時休戰。
四下靜寂,李馳登高望遠,夜觀天象,默然凝思。
“殿下!”
魏舒月和杜若岚一起找了過來。
“過幾日山裡會有濃霧,若是到了那時援軍還未至,孤…掩護你下山。”李馳看着她,神情端肅地開了口。
“我不會走的。”魏舒月猜到他的心思,斷然回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