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夫人的奶嬷嬷,小時候的夫人也是這樣,瘦瘦小小的一團最愛撲到她懷裡來。
話又說回來,誰不喜歡被人謝呢,雖然四姑娘年紀不大,但也是主子啊,被小主子謝了,她自是十分開懷。
王媽媽嘴上說着使不得,臉上笑的卻事笑的滿臉褶子,揉了揉芸兒有些散亂的頭發,心中為這孩子能留在侯府感到高興。
上一輩子的恩怨已經過去了,那女人早就惹惱了二爺,被厭棄是遲早的事情,隻是可憐這孩子受的那些磋磨,如今被接回府亦是好事情,那樣的娘親不要也罷。
王媽媽眼中的慈愛又多了幾分,她低下頭看到芸兒光着的腳丫,又親自給芸兒穿上了新鞋,将芸兒給牽到了凳子上坐好這才又重新跟葉姨娘說起了話。
林詩芸隻好奇的看着兩個大人說話,小手卻握着王媽媽的手也不撒開,小孩子嘛,誰對她好便跟誰親近。
王媽媽一開始對她便是友善的,她能感覺得到,王媽媽應是嫡母身邊很得臉的人物,她搞好關系自然有好處。
王媽媽指着一個丫鬟托盤上的藥膏繼續道:“這是二爺差人去安和堂買來的凍瘡膏,這是去痕膏,還有姑娘要吃的湯藥,都在這裡,姨娘好生照顧姑娘,待姑娘好一些了,還要去老祖宗院裡認親呢。”
葉姨娘臉色變了變,心裡激動的很,她瞬間便明白,這是說四姑娘已經在老祖宗那裡挂上了名,馬上認祖歸宗了。
葉姨娘不住的點頭,最後更是千恩萬謝的将王媽媽給送了出去。
林詩芸還是挺不舍的,牽着王媽媽的手也不想松開,在得了明日王媽媽來看她之後才依依不舍的将人給送了出去。
葉姨娘看林詩芸的眼神更加火熱了。
林詩芸好好的洗了個澡,葉姨娘看到芸兒身上瘦骨嶙峋的模樣,竟是又掉下淚來。
不過林詩芸沒看見,她因為泡澡太舒服了,一直在打瞌睡。
終于結束,頭發擦幹之後她便上了床,姨娘将床上的褥子又多加了兩層,她躺在柔軟的床榻上抱着錦被很快便睡了過去。
窗外很快下起了大雪,床上的小孩兒睡的很熟,小臉紅撲撲的,應是做了極好的夢,嘴上還噙着溫暖的笑容。
林詩芸這一覺,可謂是睡了個天昏地暗。
别說午膳,連晚膳也是沒能醒來用的,睡的死死的,是真的怎麼都叫不醒,給葉姨娘吓的趕緊去請了姚氏叫了府醫過來。
府醫診脈後并不多言,隻道:“小姐是睡着了,叫她睡便是,明日應該能醒,其餘并無大礙,隻是,”
府醫看了看林詩芸額頭上的疤和手上的凍瘡,緩緩道,“隻是身體瘦弱,還得好生照料才好。”
同聰明的人無需多言,姚氏已然明白了府醫的意思,便放下心來叫林詩芸安心睡去。
林詩情在一旁捧着腦袋看妹妹睡熟的面龐,沒忍住用手摸了摸妹妹額頭上那道細長的疤,已經結咖了,大夫說傷口不是很深,疤痕不會很明顯。
意思就是,會留疤。
姚氏倒是在考慮呢,一個庶女而已,值不值得她去向母親求個宮中秘制的去痕膏,女孩子的臉上确實是不能留疤的,不明顯也不行。
罷了,再看看這孩子的心性吧,若是真的良善,她也不是不能去求。
一旁的王媽媽幫着林詩芸又塗了一遍手腳,幾人這才走了。
隻是雖說大夫說沒事,但是葉姨娘卻是不大放心的,她一直守在林詩芸的床邊,沒有絲毫的睡意。
半夜林詩芸終于被尿給憋醒了,迷迷糊糊的睜開眼,見姨娘在,便放心的由着姨娘帶她去小解,之後閉着眼睛喝了碗什麼湯藥,鑽進被窩後便再一次沉沉睡去,這一睡便睡到了第二日早晨。
葉姨娘摸了摸自己發緊的心髒,這才放下了心,又叮囑了守夜的丫鬟幾句這才回了自己屋子。
夜裡林懷誠回來的也晚,聽妻子說了芸兒午膳未用便睡了,且睡到現在,便想去看看,又在聽妻子說府醫來看過之後便歇了去的心思,這天寒地凍的還下着雪,他這一身的寒氣,還是罷了。
姚氏貼心的備好了熱湯面和小菜,牽着丈夫的手将人帶回了卧房。
見他身上的灰塵并未多問什麼,隻是給他拿了幹淨的裡衣服侍他去淨室盥洗,林懷誠任由妻子牽着走,心中頗多感觸。
秦明月就未曾這樣待過他,從未有過。
那個女人永遠一副清高的模樣。
隻有他的發妻,無論他歸來多晚,都會準備好宵夜等着他。
他從前卻被那個女人迷了心智,幾次三番的對不住妻子,還好,他幡然醒悟了。
他不會承認,是他厭惡了那個女人,他看夠了她高高在上的模樣,尤其是在她再次懷孕之後,她愈發的難纏,要求也越來越多,竟然敢逼做事?簡直可笑至極!
棄婦而已!做他的外室已經擡舉她了!
當然了,她已經死了,化成了一捧骨灰,随風而去了。
以後的日子,他隻會和妻子相伴。
好半晌姚氏幫他清洗幹淨,他仔仔細細的盯着姚氏的面容,成親多年,妻子還是那樣溫婉可人,一如既往的溫柔賢惠不辭辛勞。
愧疚将他淹沒,他低下頭将妻子緊緊抱在懷裡。
這一夜,夫妻二人互訴衷腸,姚氏像是守得雲開見了月明,二人的感情也更好了幾分。
隻是黑夜裡,姚氏看了眼丈夫,無所謂似的扯了扯嘴角便翻過了身,真當她不計前嫌呢?
不過,夫妻嘛,表面和睦相敬如賓便罷了,至于真心,那東西要來又有什麼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