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隻來叮囑了幾句便走了。
她也是這個年紀過來的,自是知道小姑娘們玩鬧的時候不喜長輩們在。
已經年底了,雖說侯府尚未分家,但是丈夫的上峰和官場上的朋友還是需要走動的,她的嫁妝鋪子,酒樓,一些田産到年底了都需要盤賬,她也是忙的很。
明日是過繼給三房的那孩子洗三,老太太竟然還勞師動衆的大辦起來,她雖說心裡有些不舒服,但是三弟媳終于有個孩子養在膝下了,與三弟媳來說是極好的事情,她那微不足道的酸澀也就煙消雲散了。
她一早便去看了三弟媳,她正抱着那孩子逗弄着,一臉的母愛,見到她來,竟是朝她行了個大禮,謝她将松口将孩子過繼給了三房。
姚氏心裡直歎氣,有什麼好謝她的呢,她什麼也沒做,這孩子生都生了,她說不叫過繼,婆母和丈夫便會同意嗎,且都是女子,她又怎體會不到三弟媳的心情呢。
三房多年無所出,三弟媳更是不知求了多少神佛,喝了多少湯藥,所有人都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但是所有人都不敢說。
無後的男人同廢人無異,所以這些年,三房從主子到下人一直像是活在了陰霾裡,暗無天日。
她看着頭頂的豔陽,無聲的扯了扯嘴角,明日應也是個好天氣,三房的陰霾也會消失殆盡了。
四個孩子熱鬧了一天。
午膳後四人也不嫌擠,躺在一張床上睡了個午覺,隻是一會這個一句話,一會那個一句話,最後誰也沒睡着罷了。
到晚膳時林詩瑤和林詩意才被侯夫人程氏身邊的親信奶媽媽給叫了回去。
林詩瑤知道自己免不了一頓數落,便利索的牽起三妹妹的手走了。
林詩芸小心的上前抱了抱二人,聲音糯糯着道:“今日芸兒很開心,謝謝大姐姐和三姐姐。”
鄭媽媽早就将這位四姑娘打量了個遍,笑着哄道:“四姑娘且放心,過兩日大姑娘和三姑娘定還來看姑娘,姑娘好生養着,侯夫人差奴婢送了好些補品,已經送去葉姨娘院裡了。”
林詩芸歪着頭,有些不好意思的揪着衣擺,小臉紅撲撲道:“謝謝,嗯...”
她應該給侯夫人叫什麼呢,大伯母?
林詩情悄悄的附上她的耳朵道,“妹妹,侯夫人就是大伯母,要叫大伯母,”
林詩芸忙不疊點頭,“謝謝大伯母,謝謝媽媽,芸兒會好好吃哒。”
然後便見兩個小姑娘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林詩芸今日确實高興,她沒想到侯府的小姐們都這麼平易近人,一點也沒有大小姐脾氣。
看着也都挺喜歡她的?嗯...至少不排擠她。
但是她還是最喜歡二姐姐了,她二姐姐最好!
于是,在去主院用完膳的路上,林詩芸抱着林詩情的胳膊一直在表白。
二姐姐真厲害,大姐姐都說不過二姐姐,我姐姐最厲害啦!
芸兒最最喜歡二姐姐了!
給林詩情哄的,恨不得晚上繼續摟着妹妹睡。
可惜因為明日家中有宴會,外祖家要來人,被娘親給否了。
不過林詩情也不在意,待她見完客再去找妹妹玩就好啦。
晚膳後的林詩芸想自己走路來着,但是被葉姨娘給拒絕了。
小姑娘的腳還腫着呢,今日也走了不少路了,鬧了一天了也累了,還是她來背着,也叫姑娘松快松快。
興許小孩子身闆太小也沒睡午覺,林詩芸竟在葉姨娘的背上沉沉的睡了過去,且睡的極為香甜。
葉姨娘同丫鬟一起将林詩芸搬上了床,給淨了手腳擦了藥之後又看了芸兒半晌才帶着幸福的笑容退了出去。
主院,林懷誠看着妻子欲言又止。
姚氏心知這是有話說呢,幫丈夫寬衣的手輕輕頓了頓,帶着幾分遲疑道:“二爺您有話直說便是,都老夫老妻了,緣何用這種眼神,莫不是,您又做了什麼事情?”
林懷誠一下便急了,手忙腳亂的抓住了姚氏的手開始解釋,“不是,之顔怎會這樣想,是,”
他歎了口氣,“是娘想将秦明月的牌位接到祠堂,說,說她怎麼都是天哥兒的生母,”
他見妻子并未生氣,繼續道:“天哥兒便是三房那孩子,母親說天哥兒生母的身份不宜太低,總不能叫人說是個外室生的,便想叫我将牌位給帶回來,她給侯府生了兩個孩子,也算有功,便給她一個良妾的身份...夫人,夫人以為如何,若是,”
姚氏直接打斷了丈夫的話,嗔了丈夫一眼,手上繼續為丈夫寬衣,“不管她從前如何,她确實為夫君生了兩個孩子,且不說為了天哥兒,便是為了芸兒,她的身份也不該是個外室,”
她接過丫鬟的衣衫,又親手給丈夫換上,繼續道:“母親考慮的極是,我沒什麼意見,夫君不必多慮。”
林懷誠的一顆心,此時仿若是被人錘過一般,如此嬌妻,他竟棄她辜負多年,是他該死啊!
他将妻子擁在懷裡,一字一句道:“得之言如此相待,夫複何求啊。”
意思是,這麼多年,确實是我糊塗啊。
姚氏心中甚至連一點波瀾都沒有,隻是夜裡的時候感受着丈夫的努力,無聲的勾了勾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