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爾迷收到消息回家時，伊洛林已經在懲罰室待了三個多小時。

漆黑的懲罰室是為他量身定做的。

他怕黑，怕孤獨，怕安靜，于是家裡人制定了這個安靜的偏僻而黑暗的房間，伊爾迷輕輕推開門，聽見伊洛林在哼歌，他似乎已經完全習慣了自己一個人，唱着陌生的旋律，是伊爾迷從未聽過的曲子。

他不喜歡，伊洛林身上出現新的東西。

新事物代表着改變，改變代表着伊洛林有了超出他預期的事情，那麼就意味着，掙脫掌控。

微微亮光傾瀉入室内，伊洛林的歌聲停止了，他适應了幾秒陽光，才出聲喊了一句大哥，伊爾迷摁開了燈，伊洛林僅剩一條褲衩子，挂在架子上，身上是被抽打過的痕迹，傷口猙獰向外翻卷，幹涸的血迹定格在肌膚上。伊洛林眨了眨眼，乖得不像話。

“媽媽親手懲罰的嗎？”

“嗯。”伊洛林一般都是由伊爾迷親手懲罰，而那一次因為伊爾迷給他開念而受懲罰，他在一旁看完了全過程，眼淚直掉，止不住地落下來，抽噎着不讓父親繼續鞭打，但席巴還是打完了全程，被自己寵愛的小孩冷落了兩天才慢慢恢複。伊洛林對伊爾迷的依賴他們有目共睹，所以基裘插手才是奇怪的。

“媽媽也是太生氣了。”

當然更多的是太高興。

伊爾迷也覺得不錯，這孩子是在成長，雖然傷害了家人，但是總算是為了目的不擇手段了。揍敵客家的人有通病，他不在意伊洛林的意願，糜稽利用亞路嘉得到最新款的電腦，柯特總是在讓伊洛林更愛自己一些，而伊洛林才是他們這裡沒有目的的人。

沒有目的，就不好，不像活着的人。

“我知道的，是我不好，沒有阻攔奇犽哥。”不僅沒有阻攔，甚至還助纣為虐了。伊洛林吐吐舌頭。但是他傷害媽媽和二哥都不是自己的想法，所以他會同等地不高興。

伊爾迷摸了摸他的手，冰涼得有些僵硬了。

伊洛林畏冷，冬天總是縮在自己懷裡，長大了可怎麼辦呢。

“再忍一忍，哥哥給你帶來甜甜圈。”

“謝謝大哥。”

伊洛林沖着伊爾迷輕笑。

他已經會對伊爾迷笑了，這是一件好事，果然，隻要把他關在家裡，他就會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啊。

伊爾迷拿起長鞭，輕輕一揮，鞭子抽打過空氣發出破空聲，緊接着的是抽打到皮膚的皮肉聲，與此同時響起的是伊洛林的悶哼聲。他輕輕一抖，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不論怎麼訓練，還是會有反應，奇犽就成熟多了，他絕對不會露出一點疼痛的痕迹。或許會嘴上說疼吧，但是實際上奇犽的疼說得很敷衍，連糜稽都騙不過。

“伊洛林，不要撒嬌。”

“好的，大哥……嗯嗯……”

伊洛林咬住牙關。他忍耐着疼痛，像從前的每一次一樣，昏暗的燈光與門口流淌的日光都是一種鼓勵，他任憑這份懲罰被延長，這是他放縱奇犽的代價。

柯特是臣服于強者，而他是知情不報。

不同概念，不能一概而論。

時間緩緩流逝，直到伊洛林身上再也找不到一塊好皮肉，這次的懲罰才落下帷幕。疼你，愛你，所以罰你，愛之深，責之切，這是家人對你的期望。你要學會堅強，學會冷漠，學會漠視自己身上的一切傷害，冷靜判斷接下來的任何一件事情。

伊洛林，你要強大。

伊洛林的呼吸終于放輕了些許，他被從架子上放下來，踉跄兩步穿上裙子，兩條光潔細嫩的腿也遍布傷痕，他會給家人上藥，但家人從來覺得這點傷太過沒必要。

伊爾迷頓了頓，他蹲下身，掀起弟弟的裙子，仔細看了眼那傷疤縱橫交錯的程度，從懷裡拿出藥膏來。

他看見弟弟的眼睛一瞬間瞪大了些許。

這是第一次，所以他很驚訝。

伊洛林僵硬提着裙擺，他總覺得哪裡不太對，耳根子滾燙火熱，兄長的指腹蹭過傷口疼的能讓人倒吸一口涼氣，可是他連呼吸都不敢，隻能拘謹的換着氣。他想說停下，想說不要，可是卻又沒有任何理由，稍有一些的軟肉被摁得下壓，所剩無幾的好皮上分不清是肌膚變成粉色還是血液沾染着污濁痕迹。

“脫掉吧。”

“哥哥也會學着給你上藥的。”

伊洛林敞開衣襟，解開時比剛剛不着片縷地吊着還要有些奇怪，明明已經習慣了赤誠相待，卻不知為何這樣褪下時感覺想要逃跑。兄長強壯的身軀如同一座山，黑沉沉壓下來沉甸甸的沉重感，他抿着唇，感受他的手掌抹開一片冰涼膏藥，冰涼刺激着身軀，又是疼痛在提示着神經末梢，他顫抖着，分不清緣由，十二歲的孩子初長成，隻用脊背面對兄長。他背薄，蝶骨凸出，像要生出羽翼飛走，兄長用他的體溫化開了膏藥，手掌一寸寸經過，他拼命克制住逃走的沖動，長發遮擋住面頰與通紅的耳廓，他的羞恥太明顯，明顯的不像是兄弟之間普通的親近。

“怎麼了？為什麼要害羞。”

“……不，沒什麼事。”

他應當習慣，同床共枕，共同沐浴。

他不應該露出這樣的表情，因為現在的他是男孩，沒有女性的任何特征，隻是一個男孩。

他顫抖着重新穿好衣服，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伊爾迷望着他的背影，突兀意識到，這個年紀的孩子初次知曉了一些東西也正常，他們家這種基礎也隻科普到了奇犽，還沒輪到伊洛林。是否要提上日程呢？

把奇犽看過的那一套拿給他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