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犽突然的爆發讓伊洛林愣了很久。

他沒說什麼，隻是用一種不知道怎麼描述的眼神看着奇犽。

奇犽覺得痛苦，如果他會難過，會低落，會和自己一樣痛苦，那麼好像一切都還有救，可是他卻表現得那麼平和淡然，表現得被寵愛非凡一樣，那一點點愛，可以淩駕于操控之上嗎？

奇犽知道，父母确實疼愛伊洛林，可是那樣的疼愛帶着審視和居高臨下，他曾經問過糜稽，為什麼大家都是爸爸媽媽的孩子，伊洛林卻要通過審查才能被愛？

糜稽表情複雜，嘟嘟囔囔不知道說什麼，最後他說。

“奇犽，他跟你不一樣。”

不一樣？哪裡不一樣？

尚且年幼的奇犽想了又想，他望着伊洛林，他總是不說話，總是沒有表情，安靜地站在那裡，他甚至在被電擊的時候都不再露出痛苦的表情，像是已經麻木。他看啊看，最終發現自己記憶裡的伊洛林很模糊，他還能記得最初的記憶就是他還隻會爬，伊洛林就在陪他玩，他們兩個人……？

奇犽想不通，自己為什麼和伊洛林不一樣。

如果說頭發顔色，那在這個家裡，所有的兄弟姐妹都和他不一樣。

奇犽繼續觀察。

伊洛林長得和自己不一樣。不是說頭發，是眉眼。

他們全家都是差不多的類型，哪怕是糜稽也是因為肥肉擠壓的，而伊洛林有一雙下垂而圓潤的眼睛，他總是不在狀态，茫然遊離在人群之中，他總是安靜的，偶爾微微笑一笑，像極了人偶。

他發現，伊洛林的生日，和自己的生日，不是同一天。

奇犽不去想，不去猜，他告訴自己隻是登記錯了，多正常的一件事，可是他還是會下意識地恐慌。格蕾西說他們不是雙胞胎的時候，奇犽反應過激，他知道這樣不對，可是，可是他根本就不能接受！

如果不是雙胞胎的話，那麼他們就根本不是親兄弟了啊！

更可怕更過分的是，這個答案就擺在那裡，無所畏懼，根本沒有遮掩的打算，哪怕有人詢問也隻會得到一個輕飄飄的登記錯誤的回答，他們知道伊洛林根本記不住自己的生日，他隻記得住奇犽的生日。

他們真的愛你嗎？

他們真的……愛你嗎？

伊洛林伸手摟住了奇犽，他的哥哥緊緊抱着他，顫抖着，努力平複呼吸。伊洛林不解其意，但他努力安撫着奇犽，一遍一遍告訴他：“沒關系的哥哥，你要做的任何事情，我都會支持你，所以不要難過了……我真的沒事！哥哥認識小傑不是很開心嗎？哥哥也有朋友了，和我有格蕾西一樣，這不是很好嗎？你一定會，得到自己想要的。”

暗處，那隻腳向後退去，伊洛林擡起眼睛，不懂為什麼阿妮達放棄了第二次刺殺。

但他不想管，因為奇犽的情緒最重要。

他拍了拍奇犽的後背。聲音盡量放溫柔：“哥哥，你看，小傑和格蕾西還在加油呢。”

奇犽擡起頭來，他看到小傑已經從房間裡搶到外面，格蕾西越挫越勇，他們兩個的配合越發的水到渠成，逼迫尼特羅會長不得不兩隻手交替，甚至兩隻腳跳。他哎呀哎呀地叫着，躲避得差點給自己磕一個。小傑達成目的，倒頭就睡，格蕾西滿身狼狽，還不忘沖着伊洛林比個耶，兩個揍敵客家的隔着玻璃窗看他們，拉着的手緊緊相握。

“雖然我不知道哥哥你在害怕什麼，但是呢……沒關系的，我會和哥哥你在一起。”

不是奇犽哥，是更親近的哥哥。

比起伊爾迷的自稱，這個稱呼其實可以帶給他很多力量。

“伊洛林，你可以答應我嗎？不論發生了什麼，你和我都是兄弟。”

“當然了！”

伊洛林很好，他甚至沒問為什麼。

如果可以，奇犽希望有些事情，永遠不會被發現。他是如此為自己有一個這樣的弟弟而高興，和那群家人完全不一樣的，溫暖柔軟的，弟弟。

這一夜，終究是落幕了。

阿妮達被送下飛艇的時候回頭深深望了伊洛林一眼，奇犽告訴她，她的父親挖采的礦石曾讓無數家庭妻離子散，阿妮達很清楚，這個意思是她父親就算被殺也怪不得誰，這是他該有的報應，可是父親在阿妮達心裡一直都那麼溫和、偉岸，他總是對自己給予最多的溫暖和包容。

伊洛林在格蕾西身邊，格蕾西被西索纏着，他們都不在這，隻有小傑和奇犽在送她離開。

阿妮達想起昨天聽到的，她與奇犽對視。

“那……他呢。”

奇犽握緊了拳頭，聲音逐漸冷淡下來：“他就跟你沒關系了，不論是不是他殺的，都輪不到你複仇。”

“我昨晚想要進行到底，但我聽見了。”

“……”

“你作為哥哥，真的能保護好他嗎？你怎麼知道，你就不是他痛苦的來源之一？”阿妮達意圖想說什麼，尼特羅會長輕咳一聲：“阿妮達小姐，關于此事，我們應該做過約定。”

阿妮達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