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醒時,她的意識昏昏沉沉的。
好痛……全身都疼得像是要被碾碎了一樣,尤其是被母親狠狠踹過的腹部,伴随着每一次呼吸都像針紮一樣痛苦。林洛控制着自己呼吸的頻率,卻隐約聽見身側有男人的聲音。
“止痛針打了嗎?”
“少爺,已經打過了。”
“沒有辦法再減輕疼痛了嗎?”
“我們盡量……盡量。”
她又不知不覺地昏厥了過去,眉頭依舊緊緊皺起,一隻冰涼的手覆蓋上她因為高燒而滾燙的面頰,緩緩摩挲着這張臉。
林洛徹底醒來是在好幾天之後了,她這段時間一直昏沉不能擁有具體意識,隻能又冷又熱的難受着,她一聲不吭的受着,早已習慣饑餓的腸胃沉默的如同一塊石頭。現在她醒了,發覺自己在一個純白色的地方,看起來像是村子裡的診所,卻更幹淨,更大。
林洛愣愣地看着這地方,而走進來替她更換輸液瓶的護士發現她醒來時,露出了松了一口氣的表情。
“感覺怎麼樣?”
她利落地換好另外一瓶,調整好了流速,低頭揉了揉這個小女孩的發頂:“安心吧,你已經沒事了,不會再回去那個地方了……好好養傷,如果哪裡不舒服,要和我說,知道嗎?”
“……謝謝你……”
她的嗓音嘶啞,而護士隻是搖頭。
“救你的,是我們的少爺,并不是我,或者這裡的任何一個人,如果你要謝,就感謝他吧。”
林洛有些疑惑,但是沒再說什麼。
許是最近睡得太多,她不怎麼困,隻是望着窗戶外面的景色發呆,她好久沒有出來了,當初遇見顧深深的記憶就像是在做夢一樣,她從那個地方出來,唯一遇見的光。現在,她終于又可以在外面呼吸空氣了嗎?
林洛茫然而惆怅,直到她的病房門被推開,沉重的腳步聲踏了進來。
她轉頭看見了陌生男人。
實話說這男人長得不差,很漂亮的類型,留着長發,陰郁得像是恐怖故事裡爬出來的惡鬼,單薄衣服遮不住肌肉,體形修長如同烏雲壓頂一般,林洛的第一反應是恐懼。她太知道這樣的男人能把自己怎樣毆打了,她的父親,雖然不是高大偉岸的,但是體重和身高遠遠超過自己,因此每一次被父親的毆打都是一場瀕死逃生的折磨。
男人停頓了腳步,停在幾米開外,伸出手擺出投降的姿态來。
“如果你怕我,我可以不過去。”
他的聲音與外表不同,溫柔得有些好聽,一雙有些太大了的雙目凝視着林洛緊張的眼睛,他的語速很慢,一字一句确保林洛能聽懂:“我救了你,帶你來了醫院,放心,你的父母不會再找你的麻煩,我保證。”
“……”林洛緩緩地低下頭。
“嗯,我懂,你的疑惑很多。”
“第一點,我為什麼會在那種地方,偏僻得不行的小村子。第二,我為什麼要救你,還要幫你解決你的父母。”
男人緩步走向另一側,那裡放着一張沙發。
“第一個問題,我是專門為了你而去的。第二點,因為我需要你在我身邊。”
男人跷起二郎腿,小腿纏繞着小腿,他托腮注視着露出茫然神情的伊洛林,平靜的表情像是海面,林洛下意識覺得,他沒有看起來這麼冷靜:“我會提供你一切,上學、生活,我會給你你想要的全部,隻需要從現在開始留在我身邊就足夠。怎麼樣?”
用自己?
林洛毫不猶豫地點頭。
哪怕是下一場噩夢,也沒有關系,她總會找到出路的。她眼底有兇光,是一隻到絕路的野獸,露出的最後的倔強。
可,事情和她想得不一樣。
她的衣食住行都被伊爾迷照顧不說,從第一頓粥湯開始,伊爾迷就全程親自伺候。
伊爾迷是這個男人的名字,從護士和她的閑聊裡,林洛得知對方不僅是高才生,留學歸來的海歸,家裡還很有錢,這家私人醫院就是他家開的。老實說,看到大少爺親自伺候林洛,她都以為林洛救過他的命。
可是林洛清楚地知道自己沒有。
他們不僅是第一次見面,還是唯一一次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