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刀心頭突然竄起一陣煩躁的怒氣,停下身,一腳踹向緊跟身側喋喋不休的假胖子。
假胖子肚子太大,妨礙了觀察下盤的視線,這無聲無息的一腳竟然沒看到,等他有感知,人已被踹飛到了半空。
待他落地,周圍的街巷突然消失在夜色之中。
假胖子轉頭,看着身側的流光,幻影中嬉笑的人群突兀地出現,飛奔着遠去。他伸手,什麼也沒有抓住。他轉頭看向另一側,跑遠的人流突然又退回,一張張的人臉,在他眼前劃過,每個人都笑得好生歡喜,讓他空寂的心也膨脹起來。
一往一來之間,原本陌生的人變得熟撚,再次從他身邊經過時,便轉過臉來對着他笑。
假胖子心中雖然歡喜,眼神卻迷茫,神色呆滞,并無回應路人善意的笑臉。
路人快如光影的腳步逐漸放緩。
寂靜的畫面突然之間有了人聲。
漆黑的天色與此同時瞬間放亮。
假胖子茫然回顧,眼前的景色異樣地熟悉,他仔細地思索,突然憶起,這是蠻疆京都佭俍繁華的都城大街,這條街的盡頭,是皇城。
這是什麼時候的佭俍?
假胖子費力地思索。
不像是他才剛逃離不久的佭俍。
七年之前那場屠殺之後,都城大街的玉磚地已變成血紅。
此時還是白玉青磚,漂亮氣派。
假胖子往前走了一步。
街盡頭巍峨的宮門便離他近了一步。
他再走一步,宮門便又近了一步。
一切看上去如此真實。
可是為什麼,他會回到事變之前的佭俍?
他疑惑不解,凝立着,用力思考着這個問題,好像有什麼不對,但又不知何處不對。
算了,為什麼他不能在佭俍呢?這裡是他長大的地方啊,他本來就該在這裡。
假胖子放棄了思索,擡起了腿。
這宮門後,有個極其重要的人,既然來了,他必須去見那人一面,這一次,務必不是遠遠地看一眼,而是要走到近前,好好地看清楚。
“小言王,”有人在叫他,“你呆站着幹什麽?快走啊,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言王?
不對,不是的,那人叫的不是他。
假胖子放下才剛提起的腿,使勁搖着頭。
不對,他不是言王,他不要成為言王,他不能重蹈覆轍,再犯那個令他後悔、卻永遠也無法糾正的錯。
“老爺,老爺,您在幹什麼?”
有人掰着假胖子抱着頭的手臂,在他耳邊焦急地叫嚷。
佭俍突兀地消失了。
銷金窟一側的巷道裡,假胖子抱着頭拼了命地搖,灰帽仆從打扮的柬仁義在一旁拽着他的手臂制止他瘋狂搖頭,試圖讓他清醒過來。
柬仁義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掰開假胖子抱着頭的一隻手,而後擡手,狠狠地在假胖子臉上抽了一下。
這一下是真打重了。
假胖子停止了搖頭,捂着臉,好一陣緩過氣來,擡頭看了看寂靜的巷道,“你怎麼會來這裡?”他明明吩咐過柬仁義避得遠遠地,不要來趟這渾水。
“那個青刀托人帶話,讓我來這裡救你。”柬仁義一臉後怕,假胖子方才好似發了瘋一般,若不是青刀叫人來傳的法子管用,他還真不知該怎麼辦,“老爺,您一個人這麼抗終究不是個辦法,太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