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忍心讓他一個人面對這一群殺人不眨眼的兇徒?萬一漏了陷,那就是自投羅網送死來了。
唉,現在說什麼都晚了,要麼趁沒人發現做個縮頭烏龜趕緊逃,要麼就硬着頭皮進去闖一闖!
逃跑顯然行不通,要能逃,眼下早就找到地方快活逍遙,也不會困在這繡景城中與對手憑個你死我活了。
那就隻剩一條道,賭自己命大不該絕,硬着頭皮上了。
假隐衣衛正了正神,掃視四下無人,推開殘破的院門,一跤跌了進去。
受了重傷勉強逃回荒宅的隐衣衛被人擡進後院,後堂太師椅被擦得锃亮,上面端坐着一個身着一品華服的男人,兩條卧蠶高挑,一雙細長目華潤,端着茶盞的手指色如梨花,反襯着微觸杯沿的黑紅色薄唇,那種觸目驚心的反差讓假隐衣衛看了個膽寒。
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
段宗,官至階前進言使,就是百官上朝或者宣召觐見時,站在離帝祖最近那級台階負責進言的使官,看誰不順眼,聽誰不順耳,都可以随時出言反駁,朝堂之上外廷之中但凡有誰要上奏谏言,除了帝祖這位進言官發言權比誰都大,坐到這官位的,武力值不需要,腦子一定要靈光,在蠻疆可以和假隐衣衛拼腦力的,非他莫屬。
帝祖把這人派來,算是找到克星了。
傷重不起的假隐衣衛微一愣神,正待開口,段宗先開了口,“帝祖差本使前來時,還以為有一場硬仗,誰想到才剛到,你就把自己送上門來了,這麼大份禮,本使還真有些不好意思收。”
後堂門窗緊閉,十餘青衣環顧,個個虎視眈眈,看那架勢分明就等一聲令下操刀砍人了。
誰能想到這麼快就暴露了?!
他現在可是手無縛雞之力啊!
“段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假隐衣衛一看周遭形勢,逃走非可選項,隻能先裝糊塗,說完在護面罩下一瞪眼,直接咳出一口血來。
我為帝祖披肝瀝膽嘔心瀝血,江山美人都舍了,你小子就隻會耍張嘴皮子,橫什麼橫?
“你真不知道?”段宗細目一張,揚手一招,“人來,替這位隐衣衛大人把一把後頸,看看銀針在何處。”
“慢着,”假隐衣衛擡手做了個止步的動作,對那黑唇男子說,“段宗,我知你一向對帝祖賦予近身親衛特權越級代管各級衣使有所不滿,但沒想到一離蠻疆,你就要暗地害我,就不怕回到蠻疆帝祖拿你查辦嗎?”
“說什麼暗害?本使不過是讓人拔掉銀針,見一見你的真面目而已,怎麼,你這就已經怕了?”段宗低垂雙目,怡然自得地慢慢品茶,好似茶水中能品出假隐衣衛的惶恐來。
“放肆,我等隐衣衛的面目豈是你們這些鼠輩能看?今日若不是遭人暗算受了重傷,也輪不到你們在這裡聚衆圍觀。”假隐衣衛言語悲憤,強撐起身,直面段宗,即便帶着護面罩看不到臉上神色,也能從他語氣中聽出尊貴身份遭人質疑的憤怒來。
“面目?”相對假隐衣衛難以自控的激憤,段宗情緒穩定,“正是如此,隐衣衛平時不見人,即便顯影也總戴着勞什子的護面罩,誰又知道面罩下究竟是誰?你既不讓人查驗真身,又如何證明你究竟是誰?你若心中無鬼,何不如讓本使押你回京都面見帝祖,讓帝祖親自發落呢?”
“你我都走了,誰來完成帝祖派遣下來的任務?莫非你還想放那人走不成?”假隐衣衛冷笑,“再說了,誰知道你真要帶我回京,還是趁我弱,半路上找個借口殺了,嫁禍他人,今日之事這麼多人看着,到時候要圓你的謊,是不是還得把他們都滅口,說是一同戰死了?”
這話一出,屋裡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