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詭女,必是帝祖遣出追殺自己,斷無可能放任昨晚大好機會不下手,若不是詭女,又會是何人?目的何在?
假貪狼百思不得其解。
“是與不是,等她再來,何必糾結。”青刀起身,“我來,是告知你,昨晚農莊中人已全部撤走,屍體傷員一個沒剩。”
“去了何處?”假貪狼問。
“連同段宗在内,悉數撤回蠻疆。”青刀答得肯定,“應該是收到了帝祖的指令。你猜他下一步會如何走?”
假貪狼搖了搖頭。
人越派越多,損失也越來越大。
事到如今,帝祖應該明白往繡景城中偷偷摸摸送人辦事人多行不通,最好将人引去蠻疆,在自己的地盤上明目張膽地圍住了打才有用。
他好不容易逃出蠻疆,趁他心意是走得越遠越好,放下過去,平安快樂地活着,永遠都不要回去了。
青刀怕是不然,若有機會,他怕是極想去的,哪怕明知有個陷阱。
因為對于報仇這件事,他有心回避借故拖延,青刀卻是鐵了心一定要越快越好,否則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世上事,十有八九是不會趁他心意的,殺不了他,帝祖必會逼他回去,眼下能做的,不過是能拖一天是一天。
假貪狼想到此處,情緒低落,臉色黯然。
昨夜來的若真是詭女,沒動他,必是要放長線釣大魚,尋着機會借自己逼繡景城的暗藏勢力現身,可憐這些并非他私藏的暗兵,不會因為他的死活而聽帝祖的調遣。
昨晚稀裡糊塗透露了柬仁義的落腳點,此刻去救為時已晚,不如以靜待動,假作不知,等那詭女來自投羅網。
“你畫的面具,再畫幾張來。”青刀的聲音喚回了沉思中的假貪狼。
離開貫山堂密室之前,假貪狼畫了三張精皮面具,一張貪狼一張單禹給了青刀,自己留了一張。兩人分頭行動,城郊農莊中情況不明,青刀到底能不能有機會混進去,又能假扮哪一個,事先不能确定,故而并未用銀針換身之術,隻借用易容術見機行事,哪知因此唬住了段宗。
“好,這次你要誰?”假貪狼毫不遲疑地回答,“隻不過這法子唬人一次管用,再用大概要穿邦。”
青刀嘴角微勾,露出一絲不以為然,聰明人難免自以為是,一旦鑽進死胡同,比笨蛋更難退出,這精皮面具,他偏要叫那帝祖上兩次當。
月明夜黑,難得能靜心養傷的假貪狼枕着一床月光睡得特香。
夜半,門又被推開了。
桌上沒有油燈燈盞,隻有一盤安神的清香,悠悠地缭繞。
昨晚那名侍女邁步進屋,關門,看了看潔淨的桌面,徑直走到卧榻之前,雙手交握,安靜地俯首,許久不語。
時光流逝,又似凝滞。
一漏刻過去了,一站一卧的兩人猶似石雕,絲毫未動。
屋外夜風忽起,打破了凝滞的靜,床前的侍女似大夢初醒,擡頭回望,而後轉身,不急不慢地走了出去。
房門才剛掩上,床上的假貪狼蓦然睜眼,箭一般彈射而起,追出房門而去。
房前院中落了一件紗衣,紗衣上泛着追蹤用的淡淡清香。
躲在暗處的守夜人一個未動。
隻見人來,沒見人走。
走出屋子的侍女,憑空消失了。
自古女人難纏。
撒網落空的青刀貪狼很難得地被另一個假貪狼無聲地嘲笑了一整天,沒法反駁。
第三天晚上,那個有氣無力的假貪狼再次守在屋裡。
既然彼此心知肚明,他也不裝睡了,靠在床頭等。
桌上沒有油燈,也沒有盤香。
午夜時分,妖精現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