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山矗立于大陸西北之巅,傳說山中有人間天柱,明明已是桃月春來,周遭仍銀裝素裹,與尋常雪山無異。
不遠處,一玄一白兩道身影伫立于側峰之上,凜冽寒風将他們的衣袂吹揚,獵獵作響。
月神玄霄身着玄袍,五官俊雅,明明一副飄逸仙人的模樣,可那緊抿的薄唇卻給他添上嚴厲之色。他急問白衣人:“下次化神期将至,白冕,你可知瑤光去哪了?”
白衣人為日神白冕,明眸善睐。他眺望遠方,道:“她随着南海夢蝶下山了。”
此言一出,玄霄心一緊,南海夢蝶以情愛為食,滋養生靈,若有它帶路,瑤光下山去尋的便是......便是......
他藏在身後的手握緊成拳,高聲呵斥白冕:“你怎麼任她如此胡鬧!”
“這怎會是胡鬧?”白冕不慌不忙,側頭睨向玄霄:“快五百年了,她已經受化神之苦快五百年了。你還想害她再受多少苦?”
“我害她?”玄霄苦笑:“我怎會害她?”
白冕:“她本可暢快過一生,是你騙她神靈五百年内不成神必死,她才沒日沒夜地修煉,忍受十年一次化神失敗時的滌骨之痛。”
“我不過是想要她重歸神位罷了!”玄霄冷呵一聲,:“我守着她的神髓,曆經無數艱辛,将她孕育,悉心照料,隻為助她重返神位,拯救蒼生。這三界衆生也等待得太久了。”
白冕搖頭:“是這三界衆生等得太久,還是你等得太久了?”
“你在胡說什麼!“玄霄眼神閃躲地别開臉。
“我胡說?魔尊睚眦已被我們合力再封印至寂海,魔族元氣大傷;鬼王妖王已死,兩族餘孽不敢妄動;仙族一直對天界俯首稱臣,人界與天界互不相幹,這蒼生也有我們擔着,無需急着讓瑤光歸位!”
白冕語氣越說越重:“神靈化神如凡胎成仙,需心無挂牽,隻為蒼生。你可知,她正是因為那一縷情絲遺落人間才不能化神,無論你再怎麼抹去她的記憶,都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我知!我怎不知!但.....”一想到那情絲如今落在何處,玄霄神情突變,不屑一顧:“我們上古神族不需要那東西。”
真是冥頑不靈!
“無論如何,我定不會讓瑤光再受這化神之苦。”白冕厲色道:“她該去尋她的道。”
*
人間三月,春風溫煦。
矯健的白馬在山林間漫步,背有一鵝黃衣裙的少女,悠哉遊哉;前有一藍螢彩蝶翩飛,似是在帶路。
此黃衣少女便是下山尋道的瑤光。
一出山林,一座刻着“三生”二字的城牆引入眼簾,與此同時,翩飛于她面前的彩蝶化作一抹藍煙消散空中。
據史書記載,上古時期女娲娘娘造人時遺留下三生石,而三生石被封印的地方就以其石為名,故取——三生城。
瑤光身闆向前坐直,拉了拉缰繩,擡頭望眼前城門,一股奇異感覺湧上心頭。
此前有規,神靈五百年内不成神必死。她本是不周山中的神靈,苦苦修煉近五百年不得成神,期限将至,餘下一年她若不成功化神必會死去。幸得有上神白冕告訴她下山曆劫尋道,是化神捷徑,所以她才孤注一擲,随這他賜的聖獸南海夢蝶下山。
如今彩蝶消散,難道這三生城裡就有劫?
城牆上有數十隻毛發烏黑亮麗的烏鴉,排排站着像是士兵在站守。見狀,瑤光雙目一轉,頭向左右擺動。而它們的視線也随着瑤光所動,左一轉,右一轉。
瑤光略有所思,歪頭一笑,策馬緩行,漸入城内。
按理來說,有神石所護的三生城應是祥和安甯、繁榮昌盛之地,然而眼前景象卻令她心生寒意。這座城池仿佛被時間遺忘,靜谧得詭異,死氣沉沉地不見半個人影。街道兩旁的房屋早已破敗不堪,蛛網密布,塵埃堆積,仿佛訴說着曾經的輝煌與如今的落寞。
自入城以來,瑤光隐約感覺到有一道更為熾熱的目光在暗處窺伺着她,如芒在背。
忽地,一隻雙眼閃爍着不詳紅光的烏鴉,如鬼魅般俯沖而下,直擊瑤光面門。白馬受驚嘶鳴,前蹄高高揚起,險些将瑤光掀翻在地。
瑤光臨危不亂,一邊飛身下馬,一邊擡手凝聚靈力,将偷襲的烏鴉擊落在地。
而脫缰的馬匹則在城中橫沖直撞,揚起滾滾塵土,消失在街道盡頭。
還未等瑤光站穩,身後小巷處傳來異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