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别發呆了。他們到了。”
青稚的話把瑤光從萬千思緒中撈了回來,她聽到遠處傳來陣陣踢踏聲,伴随着怪異的嬰啼聲和車輪聲,但卻不見任何身影。
不一會兒,聲音漸漸散去,數百隻妖魔及一輛可容納數十人的木頭車漸漸浮現。說是木頭車,其實更像是一個裝有輪子的木籠,被木柱橫豎交錯地圍着,生怕有人逃出。
籠中被困住的百姓個個骨瘦如柴,眼神渙散,臉色蒼白,衣不遮體的身上鞭痕密布,赤腳下更是有可怖的水泡血痕,一看就是已被妖魔手下虐待許久。
而嬰啼聲竟是來自兩隻在木頭車前拉車的異獸,該異獸有着羊的身體和人的臉龐,但臉上卻沒有眼睛。兩隻異獸時不時打幾聲哈欠,還露出像老虎一樣的利齒。
見着異獸的模樣,瑤光心下一驚,脫口而出:“竟然是狍鸮。”
青稚被困時見此異獸多次,卻從未知曉它們的名字,不禁問道:“那兩隻拉車的妖獸,叫狍鸮?”
“古書有雲:鈎吾又北三百五十裡,曰鈎吾,其上多玉,其多銅。有獸,其狀如羊,人面,其目在,齒人爪,其音如嬰兒,名曰狍鸮,食人。” 說着,瑤光感慨萬分:“隻是沒想到,堂堂狍鸮竟被妖魔所用。”
就在此時,一隻毛發烏黑透亮的烏鴉飛身而下,轉眼間,它變幻成一位身穿黑衣的羸弱少年。少年面容清秀卻臉色慘白無血色,烏黑的短發随着發尾的兩根長辮在風中飄揚,透露着隻屬于異族的美。
吵鬧聲響起,虎頭人身的妖族小兵們個個手持長鞭,模樣極其兇狠,不斷地催促着木車裡的百姓盡快下車,讓他們入林采露。
其中,一位年邁體弱的老者行動遲緩,遲遲未能下車。一個滿面虬髯,體型健碩,膚色黝黑的漢子見狀,怒火中燒,舉起長鞭就要抽打老者。
長鞭呼嘯而至,卻在半空生生停住。看似弱不禁風的季伶牢牢地抓住男人的手臂,冷聲道:“馬上就要入林采露了,若你現在打傷人,等下花露少了,那位大人必定深究。你自己掂量着點,别拖我下水!”說罷,他用力甩開漢子的手,漢子猝不及防地踉跄了一下,摔了個大跟頭。
季伶瞥了一眼躺在地上哀嚎的漢子,季伶面無表情地略過他,走到老者身旁吆喝他快些。
逃過一劫的老者沒有絲毫感激,反而轉頭啐了季伶一口唾沫,一臉不屑地鄙夷道:“虛僞!”
被弄髒了衣服的季伶沒有惱,面不改色,默默地走在一旁随着一衆百姓進入萬象林,隻留下狍鸮,和數百隻虎頭小兵在林外鎮守。
待他們走後,在一旁察言觀色的虎十一扶起方才摔倒在地的秦威,神情略有不甘:“秦威大人,那季伶不過是一隻烏鴉,憑什麼敢這樣跟您說話?”
在妖族的森嚴等級制度下,隻有擁有身份地位或高深修為的妖才能擁有姓名,其餘低階妖隻能以族中排行作為代稱。
秦威,一聽名字,便知是這群虎妖們的首領。
秦威被攙扶着,怒從心起。他身為一位修煉近四百年的虎妖,竟在一群修為低微的小妖面前被一隻僅十餘妖鈴的烏鴉妖如此羞辱,恨不得将其碎屍萬段。不過,他能當上虎族首領的位子,自然不是無腦沖動之人。考慮到那位大人的存在,他硬生生壓抑下怒火,決定暫時隐忍。
“季伶因身上帶有仙氣,不受三生花影響,因此得了那位大人的賞識。當務之急,還是先完成手頭上的任務,待此事結束後......”秦威看了看季伶方才離去的方向,咬牙切齒道:“......有他好看的!”他重重地哼了一聲,收斂起怒意,指揮着衆虎妖們嚴密巡視萬象林。
“季伶......”自從黑衣少年出現後,青稚就沒有松開過握緊的拳頭。
“他就是季伶?”瑤光看着剛剛羸弱的少年,實在想不出來他是怎麼做出那一樁樁惡毒之事,“看來他也過得不是很好嘛,被百姓所惡,被同僚所厭。”
“活該,這就是叛徒的報應。”
青稚此刻對季伶隻有怨恨,他無法原諒季伶的背叛,無法原諒季伶害死沅兒妹妹及其他鄉親,也無法原諒他間接弄瞎自己母親。
約莫半個時辰後,季伶帶着百姓從萬象林出來,百姓們井而有序地進入木車,仿佛這樣的生活他們已經習慣了。
事不宜遲,瑤光掏出自己法袋中的一隻百影蟲,略施法術,将其引誘到了一隻狍鸮腳下。狍鸮突然感覺腳底奇癢無比,忍不住連連跺腳。
季伶察覺到異常,警覺地朝着狍鸮看了一眼,環顧四周後轉過頭讓大部隊返回大本營。
轉眼之間,他們便憑空消失了。
百影蟲體型極小,幾乎無法肉眼察覺,在青稚看來,瑤光剛剛一系列的動作更像是從袋中掏出空氣在胡亂比劃罷了。
青稚疑惑地問道:“你這是在做什麼?妖怪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