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光退至司幕身旁,環顧四周。
看來宣陽城看似歌舞升平,實則暗藏殺機。能如此快便察覺私下交易,意味着他們自踏入城門,一舉一動便被窺探。
瑤光低聲歎氣道:“定是昀之仙君的馬車太過招搖了!”
但是,他們又是用什麼神不知鬼不覺地監控着城裡的一舉一動的呢?
“師傅……”
聽到青稚的呼喚,瑤光回過神來,朝他們擔憂地望去。此時,季昀之已經扶起季伶在一旁為其療傷,感受到瑤光的目光,他微微點頭示意季伶并未受重傷。
與一衆姑娘在旁觀望的姽婳留意到受傷的世子,中閃過一絲不明意味的神。側過頭時,她與瑤光四目相對,微微擡起手用紗袖捂嘴低咳,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
世子艱難地站穩,看着倒在地上哀嚎不止的兩個暗衛,以及身後畏縮不前的侍從們,怒斥道:“一群廢物!”
侍從連忙上前谄媚:“世子,要不咱們請秦威大人來幫忙?”
秦威?!
瑤光和青稚交換了眼神,看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這麼點事情還用不着他出馬。”世子冷哼一聲,淩厲的目光掃過侍從們,看得他們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随即,他高聲宣布道:“若能活捉此行人,宣陽王府賞黃金百兩!”
話音剛落,原本寂靜無聲的人群瞬間沸騰起來,如同一鍋滾燙的熱油,驟然翻滾起洶湧的浪花。無數貪婪的目光彙聚在瑤光一行人身上,他們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想要撲上來将這群不速之客撕成碎片。
季昀之與瑤光礙于身份,不便對凡人動手,而青稚則背着重傷的季伶,狼狽地躲閃着如潮水般湧來的百姓。漸漸地,他們被逼到了蓮館門前,進退維艱。
忽然,瑤光似乎聽到一道空靈的女聲在她耳邊輕聲呢喃道:“城東,城隍廟,安全。”
聲音溫柔婉轉,卻轉瞬即逝,瑤光回頭側望卻并未發現任何異樣,隻有蓮館中的姑娘們個個花容失色,驚恐萬狀。
正當瑤光分神之際,一個又一個百姓朝他們撲了過來。
司幕擋在瑤光身前,眼中琉璃色閃爍,手中暗光流湧。然而,當他欲出手時,手腕卻被瑤光握住。手中暗光消失,司幕錯愕地轉頭看向瑤光,隻見後者目光炯炯地盯着他說:“不能打就跑!”
瑤光一邊小心躲避着襲來的百姓,一邊帶着司幕和青稚朝蓮館旁的小巷跑去。待他們拐過彎道,消失在衆人視線之中時,追兵們也緊随而至,卻隻看到空蕩蕩的死胡同,不禁心生恐懼,以為遇到了妖怪。
看到衆人無功而返,世子心中惡氣難平,隻好将怒氣撒在了蓮館頭上:“徐媽媽!你可知罪?!”
欺軟怕硬的侍從們一擁而上,将蓮館圍得水洩不通。徐媽媽吓得魂飛魄散,跪倒在世子面前連連求饒:“世子饒命啊!奴婢隻是一時被那妖人的妖術蒙蔽了心智啊!”
如若被世子因私營之罪逮入牢裡,定死路一條。如今進去那牢裡的,都還沒見過有人能活着出來的。
世子正要發難,餘光中他瞧見一旁的姽婳。,着她與腦海中那人八成相似的面容,他頭痛欲裂,仿佛有了瞬間的清醒。
“算了,回府!”他朝身邊的侍從喊道。
徐媽媽如釋重負,欲癱倒在地,姽婳連忙上前扶住。她望向世子一行人離去的方向,眼中充滿了恨意。
夜幕如墨,将天地間籠罩得一片昏暗,隻有遠處幾點星光閃爍着微弱的光芒。一座破敗不堪的廟宇靜靜地矗立在荒野之中,其斑駁的牆體和缺失的屋頂訴說着歲月的滄桑。
一團光,一個長發飄飄的人影在飄蕩。人影不小心在一堆落葉中踩到硬物,低頭一看卻并未停留,徑直往廟内前行。
借着月色,地上的硬物竟是一面牌匾,匾上雖覆蓋着層層灰塵,但仍能看出上面赫然刻着“城隍廟”三個字。殘破的門扉敞開着,露出黑漆漆的内部;雜草叢生,将原本寬敞的庭院占據大半;斷裂的香爐和殘缺的供品散落在地上,訴說着昔日的香火鼎盛。
一入城隍廟,廟内陰風陣陣,因年久失修門窗皆不可閉,神像更是金漆盡褪,破爛不堪如身陷淤泥中。門窗搖曳聲,腳踩樹葉細碎聲,風吹牆縫聲,該城隍廟完全沒有以往的莊嚴神聖,反而像是被無數隻惡鬼注視着。殘垣斷壁,蛛網密布,更添了幾分陰森詭異之感。
女子不為眼前的景象所動,舉起手中的燈籠,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搖曳,在衆詭異神像的注視下,竟想繼續往裡走。她緩緩向前走去,每一步都踩在枯葉之上,發出沙沙的聲響。
突然,一陣陰風吹過,燈籠裡的火焰瞬間熄滅,黑暗如潮水般湧來,将女子吞噬其中。她心中一緊,正準備有所動作,卻感到頸間一涼,鋒利的匕首抵住了她的咽喉。
“别動!”
她手一松,将手中的食盒和燈籠跌落在地上。她低頭看去,握刀之人手背青筋凸起,那隐隐約約透露的狠勁兒,似乎對方稍微一用力,她便身首異處。
“說,你是何人?”那人冷聲質問。
女子強壓住心中的恐懼,顫聲說道:“蓮館......姽婳......”
雲霧散去,月光穿透雲層,灑在二人身上。姽婳身穿水藍色衣裙,在月光下宛若出水芙蓉。而她身後的司幕,雖然如同千年冰雪般冷峻,卻比姽婳更俊上幾分。
“原來是姽婳姑娘。”瑤光緩緩從暗處現身,“堂堂一女館姑娘,你怎敢冒如此風險幫我們呢?若東窗事發,姽婳姑娘怕是不能全身而退。”
瑤光朝司幕點了點頭,司幕緩緩将架在姽婳頸邊的利刃移開。
姽婳咳嗽了幾聲,試圖讓自己顯得鎮定:“比起惹上禍端,奴家更想各位幫奴家一個忙。”
若細看,不難看出剛剛那一刀已給姽婳頸上劃出一道淺淺的血痕,在她白皙嬌嫩的肌膚上顯得格外刺目。瑤光暗自歎息:這司幕公子也忒不懂得憐香惜玉了吧。
瑤光眼眸微垂,掃過姽婳纖細的脖頸,心中不忍之情悄然升起。她從乾坤袋中撚出一縷水煙色綢緞,輕輕地系在姽婳頸上,與她一身水藍色衣裙相得益彰,更襯得她肌膚如雪,嬌豔若桃。
綢緞滑過肌膚,帶來陣陣清涼,姽婳愕然低頭,指尖輕撫着那柔軟的布料,一時竟不知所措。她正欲将綢緞解下,瑤光卻輕輕按住她的手,柔聲道:“這綢緞在我法袋中都長灰了,美麗的東西就該配美人,給像姑娘一樣的美人正合适。”
姽婳無法抗拒瑤光真誠的目光,于是姽婳微微一禮:“奴家謝過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