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昀之瞥了司幕一眼,小聲道:“确實是自小便有的陋習。”
數百年前如此,數百年後亦如是。
瑤光心中忐忑,她剛剛是怎麼了?臉紅耳赤的,跟那些看到玄霄便發起花癡的花仙兒們一樣。為了擺脫窘境,她裝作鎮定地進入内室取過食盒,朝院中衆人道:“這食盒也該還給姽婳姑娘了,正好我順道去探探路。”說罷,她欲匆匆往廟外走。
不明所以的季昀之見瑤光慌慌張張的模樣,放心不下,便主動提議:“還是讓我與你一起去罷,有人相伴,若遇事也有照應。”
瑤光擺手道:“你留在這照看季伶罷,若季伶有事你不在怎可以?”
“那喚你徒弟與你去?”
“他那三腳貓功夫?”瑤光餘光看到那紋絲不動的皎月刀,好笑道:“他還是先好好專心練練禦物術罷。”
青稚聽此,惱怒卻無法反駁。
“那在下與瑤光姑娘你一同前去如何?”清冷的聲音響起,司幕唇邊噙着淡淡的笑意,琉璃般的雙眸仿佛一捧星屑落在裡面。
“司幕公子……”瑤光猶豫了一會兒,怕自己又發生像剛剛那樣的窘事,正欲拒絕,忽又想起她這樣可以給司幕與姽婳二人多些相處機會。她便繼續道:“......好。那咱倆這就走罷。”
她快步流星朝司幕走去,一手握住他的衣袖,一手從袋中取出一張移身符,衣袂飄飄,秀發飛揚,口中念念有詞。眨眼間,他們來到了蓮館後院。
與前院的彩紗飄飄,婀娜繁華不同,蓮館的後院幽靜雅緻,空氣中還彌漫着淡淡的茶香和花香,讓人心曠神怡,要是不知還以為是哪位官人家的庭院之中。
在後院裡,倆人兜兜轉轉,好不容易遇到一小侍女端着糕點走過,瑤光湊上前問道:“小姑娘,你可知姽婳姑娘在何處?”
小侍女嘴饞,眼中隻有食盤上香甜的糕點,突然聽到有人說話,吓了一跳,手中的食盤差點掉落在地。
“吓死我了!你是瞎了眼不......”小侍女本想出口成章,見瑤光和司幕倆人雖衣衫略顯邋遢,但氣宇不凡,連忙止住了嘴。尤其是站在瑤光身後的司幕,紅衣墨發,身如雪松,帶着絲不食人間煙火的孤傲之色,定是身份非凡的官人。
于是,小侍女便一改剛剛的模樣,雖面對着二人,但眼睛卻是向着司幕,溫溫柔柔地笑着說:“兩位官人要找姽婳姐姐是嗎?姽婳姐姐現正在前院表演,官人們可先随雲兒去二樓姽婳姐姐房裡等待,待演奏結束雲兒會告知姽婳姐姐去尋你們的。”
越靠近前院,如細雨般細膩的優美旋律越清晰。小侍女送二人到房門前,側身行禮便離去,走前還不忘朝司幕抛了一個媚眼。
看小侍女殷勤的模樣,瑤光心中暗自偷笑。在不周山時她就聽說過人間有一種絕技叫做“變臉”,如今看來,果然名不虛傳。
他們一進屋,便看到一少年就着軟榻撲在窗邊,幾乎半個身子都要探出窗外,神情如癡如醉。瑤光眼珠一轉,玩心一起,将食指放于嘴前,朝司幕暗示他要噤聲,牽着他的衣袖朝窗邊緩緩靠近。
往窗外探去,隻見一少女婀娜多姿,肌膚細膩如玉。她輕撫琴弦,纖細的手指如蝴蝶于花叢翩翩起舞,眉宇間散發的清冷淡雅氣質與蓮館的蓮字相得相映生輝,可與的蓮館的笙歌曼舞卻格格不入。琴聲悠悠,每每音色轉折處,猶如春水般清澈飄來,館内衆人無一不沉醉其中。
“真是餘音袅袅啊。”少年陶醉于姽婳的琴奏,全然沒有注意到瑤光的存在,如癡如醉地贊歎道:“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絕曲!”
一曲罷,瑤光隻覺有馀音纏繞在耳邊,扣人心弦,不由得認同道:“的确,不僅曲絕人還美。”
“何人?!”忽然身邊響起的聲響使少年被吓了一跳,他眨眼往身邊一看,一古靈精怪的姑娘正歪着腦袋看着他。
瑤光故意不答,反問道:“兄台可是歡喜姽婳姑娘?”
少年臉色紅透,支支吾吾地說道:“是又如何。”
是的話,當然不可,那司幕公子可是要有競争對手了。但瑤光轉頭又看對方傻不隆咚,一臉憨厚的模樣,定不是風姿獨秀的司幕公子對手。
“不如何,隻是沒人會在蓮館談歡喜。在青樓誰人不是露水姻緣,逢場作戲罷了。”瑤光故意道:“姽婳姑娘色藝雙絕,裙下之臣必定數不勝數,兄台你怕也隻是其中一位罷。”
這話兒可不中耳,少年惱怒,像隻護食的貓兒炸了毛,氣鼓鼓道:“婳兒不一樣!我與婳兒從小一起長大,她潔身自好、守身如玉我都看在眼裡。更何況,我也跟她約好了,等她找到她姐姐我便會贖她和她姐姐走。”
見少年如此認真地反駁,瑤光洩了氣。唉,都已私定終身了,那司幕公子和姽婳姑娘肯定沒戲兒了。這少年的模樣配姽婳姑娘這等佳人雖是遜色了些,但看似相當尊重于她,也願帶她與她姐姐離開,算是不錯的良配。
待找到姽婳姑娘的姐姐,助這對有情人成眷屬也不錯。
在身後站着的司幕看着瑤光算盤打得吱吱作響的樣子,像是跟記憶中的人重合了一般,自己都沒注意到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寵溺的笑容。
突然,樓下哄鬧聲起,優美琴音戛然而止。
“啊!”
“小狗腿兒敢攔咱們老大,滾一邊去!”
“大人!大人!要不等奴家喊徐媽媽來招呼你罷!”
“大人!請稍等!”
“大人!”
“美人兒攔住爺作甚,先讓爺抱抱。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