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局勢,曾以南秦,大漢,支越三國鼎立之勢,遙遙相望。大漢土地肥沃,資源豐厚;支越骁勇善戰,铮铮鐵騎;南秦則三面環海,靠地勢占優。南秦地扼海峽,背靠青山,物阜民豐,乃一方富庶之。但它又北望大漢,沃野千裡,虎狼之強;西鄰支越,鐵騎铮铮,戰意昂揚;雖有山河之險,錦繡江山,卻也如案上之肉,任人垂涎。幸得支越與南秦靠聯姻交好,南秦答應供給資源給支越,支越則派遣軍隊予南秦鎮守他們與大漢的邊界,大漢一時之間也無法攻下南秦。
五百年前神魔大戰,妖魔雖慘敗,但天光乍洩,異象突生,預示着天下将有大亂。果不其然,同年由支越和親公主亓月公主與南秦王所出的七王子裴英,成年後竟與支越王暗通款曲,裡應外合,意圖篡奪南秦王位。消息傳到南秦王耳中,龍顔震怒,當即廢黜裴英,貶為庶人,永世不得翻身。然而,裴英心有不甘,蟄伏多年,韬光養晦,最終憑借其陰險狡詐和狠辣手段,弑父奪位,成為南秦新王。
就在支越王順着裴英的指引率一衆支越軍隊踏平南秦國之際,當時還是丞相之職的南秦國師賀懷慈,挺身而出。他運籌帷幄,決戰城頭,在奄奄一息之時以一己之力刺殺支越王,并手刃裴英,拯救了南秦于水火之中。此戰史稱秦京之戰。
當時,賀懷慈受了重傷奄奄一息,因他曾救民救災,一心為民,功德圓滿,天道賜飛升之機。可他卻拒絕成仙,隻得長生不老之命,留在南秦成為一國國師,且另立裴英之子裴恕為新王,平複戰亂。因支越王死,支越内亂,南秦猛将謝無争當機立斷下令攻打支越,成功并吞支越,打敗大漢,造成如今南秦皇朝,年号平安。自此,裴恕帝号高宗。
然而,平安四六二年,盛世之下,第八代皇帝仁慶帝病入膏肓,命不久矣,欲另立新帝。新帝人選有二,大皇子裴慎和二皇子裴淳。二皇子裴淳雖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兵家身法等處處過于大皇子裴慎,也就是如今的宣陽王,可卻與當年南秦王裴英長得十分相像。因裴英在任期間殘暴不仁,戰争四起,血流成河,還試圖賣國求榮,國民苦不堪言,衆朝官亦曾以死進谏,賜死二皇子裴淳以防倒反天罡,支持大皇子裴慎為新帝。
可國師賀懷慈卻偏偏向仁慶帝力薦二皇子裴淳,并宣稱其乃天命所歸,登基後必将德政施仁,造福蒼生。仁慶帝笃信玄學,對國師賀懷慈言聽計從,不顧衆臣反對,毅然立二皇子裴淳為新帝,帝号“明成”。
今平安四六九年,禦書房甘露殿内,金碧輝煌,日光透過窗棂,為殿内鍍上一層柔和的光芒。龍椅之上,明成帝端坐正中,身着明黃龍袍,威嚴雍容。他劍眉星目,薄唇微抿,看似和煦如春,卻隐隐透着一股不易察覺的憂郁,又渾身散發着身為帝王該有的沉穩。
堂下,國師賀懷慈垂首肅立在左側,身形清瘦,一身素色道袍襯得他一塵不染,仙風道骨。另一側,左相長須白飄,神情肅然,一雙老眼緊盯着國師,眼中隐含着怒火。
明成帝的目光掃過左相,落在國師賀懷慈身上,他神色淡然地問:“國師,朕聽聞你有貴客遠道而來?”
賀懷慈聞言,徐徐擡頭,雙手作揖,恭敬答道:“回禀陛下,不過是幾名修仙同道前來拜訪罷了。”
話音剛落,左相便迫不及待地搶上前來,與國師并肩而立,手中高舉着一卷破損不堪的信件,須發皆張,聲音中帶着壓抑不住的憤怒:“陛下可千萬不要被國師蒙騙了!這封信乃是學士院中一名待考學子冒死送來,上面字字句句都揭露了宣陽王的狼子野心!”
明成帝眉頭微蹙:“呈上。”
左相跛着腳,一步一步将信遞到明成帝手中後,又退回原處,氣憤填膺道:“宣陽王勾結妖魔,私制兵器等每一條都是可株連九族之重罪啊,陛下。”
明成帝端坐在龍椅上,靜靜地翻閱着左相遞上來的信件,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信中内容觸目驚心,宣陽王的惡行昭然若揭,字字句句都指證宣陽王裴慎勾結妖魔、私制兵器,意圖謀反等罪行,罪證确鑿。
閱後,明成帝嘴角微抿,不禁看向堂中垂首與一側的國師賀懷慈。他合上信件側過頭問左相,聲音有些許嘶啞及怒意:“這,又與國師的客人何幹?”
“臣已查明,宣陽王及世子已死,而國師的貴客,正是手刃宣陽世子之人,她對宣陽王的陰謀可謂了如指掌,是舉證宣陽王謀反的關鍵人物!若非這封信件及時送達,若非臣喚來那學子指認了國師暗中傳遞給守衛的畫像,隻怕國師今日就要将此事掩蓋下來!”
左相看着明成帝眼裡隐約露出的疑色,心中有了把握。他本是宣陽王一派,但宣陽王不争氣,勾結妖魔,此乃大逆之罪,無論他是生是死也不再值得他支持,如今他隻想一心輔佐明成帝,維持南秦大好河山。
而他目前最大的眼中釘、肉中刺,便是國師。當年先帝駕崩時,正是國師力薦新帝登基,如今新帝對國師言聽計從,視其為肱骨之臣。若能借此機會,挑撥新帝與國師的關系,也算是瓦解國師在南秦一手遮天的局面了。
他怒目圓睜地吼向賀懷慈:“賀懷慈!你有何居心?!”
賀懷慈面容平靜,垂眸不語。
“賀懷慈啊賀懷慈啊!是不是因為宣陽王妃身後的鎮國公府給了你好處?你口口聲聲為國為民為陛下,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你竟想幫宣陽王妃掩下此事!你心裡可還有陛下?!”左相欲想再添油加醋,卻被明成帝制止。
“夠了!”
明成帝怒斥,聲音如雷貫耳,聲音在空曠的殿内回蕩,震得殿内龍椅都微微顫抖。
明成帝為人淡漠憂郁,性格算溫和一派,左相至今還是第一次見他如此動怒,一身老骨頭立馬跪了下來,額頭緊貼地面,頭也不敢擡。
這時,劉公公大汗涔涔,腳步淩亂地跑進殿内,聲音顫抖着說道:“陛下,國師,左相,國師的貴客到了……”
明成帝道:“快請。”
随着劉公公帶路,瑤光步步入殿,擡眸一看,桌後有一人身穿金黃底鍛滾金邊的長袍,腰配青玉帶,應當就是明成帝。再往下看,她隻能見到一約莫二十出頭的素衣男子背對着自己站立一旁,而另一側老者跪至五體投地狀,殿内氣氛嚴肅,怕是剛經過一番争執。
瑤光心中略有思緒,她緩步上前,朝明成帝作揖道:“在下不周山神靈瑤光,見過陛下。”
明成帝打量了瑤光一眼,眼神中帶着一絲探究,開口問道:“聽聞仙人前來上京,可是為到國師府做客?”
瑤光望見明成帝眼裡難掩的怒色,斟詞酌句道:“在下來上京是有事求于國師不錯,但更是因為有一事需禀報陛下。”
明成帝慢道:“可是宣陽王謀反一事?”
“正是。”
“左相此信件稱宣陽王裴慎勾結妖魔、私制兵器,意圖謀反等罪行,仙人可鑒證?”
“陛下所說無誤。”
“陛下!有了仙人所證,宣陽王謀反之事便已坐實,理應株連九族!”聽到人證,左相站起身來,拱手說道:“國師試圖攔住仙人上報此事,亦是鐵闆铮铮。”
明成帝并未應左相,反而再問瑤光:“仙人,國師可有攔你上報宣陽王一事?”
瑤光如實道:“在下一入城便被國師請入府中,因本就要拜訪之意,亦是甘願前往。對國師是否試圖攔住在下一事,在下不知。”
明成帝道:“既然仙人不能确保,那左相,你所說國師試圖掩下此事怕是無稽之談。”
左相怎麼聽不出來,明成帝是在維護國師的意思,忙道:“陛下,這可是株連九族之罪,怎能就如此撇開國師嫌疑?!”
明成帝掃了掃了左相一眼,又問瑤光:“仙人可證明宣陽王與世子已死?”